为了让薛慕睡得更舒服一些,齐云索性站起来把位子都让给她。把一个小包裹当枕头垫在她头下,又将她放在椅子下的双脚也搬起来放在椅子上,让她半捲了身体睡着。
一切安排妥当,齐云突然注意到她虽然穿着呢面绒鞋,但腿上却只套着薄薄的棉袜,担心她着凉,便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盖在她腿上,这才放心地在对面椅子上找了个空坐下。
火车抵达上海已是第二日黄昏了,与京城的衰败凋敝不同,这里依旧繁华如昔。薛慕觉得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齐云送薛慕在舅舅家安顿下来,便匆匆买了船票返回日本了。这些日子薛慕和张清远忙着募捐筹办平民女学。她们在《新民报》上刊登了募捐广告,但看起来效果并不好。一个多星期过去了,只收到一百多银币。
这天早上,薛慕正对着募款的账单发愁,忽听下人来报:弟弟薛兆来了。
薛慕与薛兆已是多年不见,不由又惊又喜,薛兆来不及与她寒暄,便匆匆道:“母亲又要作妖了,一会儿便要来找姐姐,我特地来告诉姐姐,千万不要理他。”
薛慕不由皱眉问:“她这又是闹得那一出?”
薛兆叹道:“家里的日子如今越发艰难。爹爹只知道出去吃酒赌钱,如今将嘉兴候补同知的职位也丢了,只好靠变卖祖产过活。母亲日日在家与爹爹争执,爹爹一气之下,连家也不大回了。她不知从那里打听的你在京城出人头地了,就想找你来要钱。”
薛慕冷笑道:“你放心,我自有主张。”她看向弟弟放缓了声音道:“我们且不管他们那一笔烂账。你如今在法政学堂上学,功课可跟得上?”
薛兆笑笑道:“我功课还可以。家里如今太乱,我也懒得回去,索性留在学校温书。”
薛慕见弟弟个子长得比自己还高了,也沉稳了许多,不由大为感慨,她上前拍拍薛兆的肩膀道:“真是光阴似箭,一转眼长成大小伙子了。”
薛兆不好意思地向旁边躲了躲,笑笑道:“姐姐也和以前不一样了。”他觉得薛慕比以前开朗了许多,也爱笑了。
薛慕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银票递给薛兆:“学堂里各项花销不少。这些钱你留着用吧。”
薛兆推辞:“我的钱够用了,姐姐挣钱不容易,如今在上海办学校处处都需要用钱,还是自己留着吧。”
薛慕与弟弟争了半天,好说歹说让他拿了一些钱,二人又谈了一些别后琐事。薛兆便告辞回学校了。
薛兆前脚刚走,柳氏后脚便找上门来。她见了薛慕便赔笑道:“听说大姑娘从京城回来了,我便赶着来瞧你。大姑娘果然是今非昔比,越发有气度了。你爹爹一直都惦念着你呢,一会儿跟我回家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