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那衣着低调的青年男子满脸哀戚:“在下本是从临江来长安贩卖染料和其他特产的,如今货物还未脱手,然而家中托乡人来了口信,说家中老母亲去世了,催我速回——货物一时半会儿哪能脱手,除非货价压到底…听说这里能收货?”
说着还有些怀疑地看了一眼这个古怪的地方——当铺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陌生了!
听他所说,赵甲就眼前一亮!这可是笔好生意,仅次于遇上败坏家业的败家子!
这些人手头的货只求速速出出去,那自然是要被人压价的——大宗货物可不比一个两个的,真要失去了时间上的从容,被压价实在是太正常了。因为大家都知道,能吃下这个数量的都是那有限的几个大户,而货主又着急卖……
赵甲和别人交接了站柜的工作,立刻就带着一个学徒去看那客人的货。查验了一番,果然是没有问题的!东西质量都好…接下来就是谈价钱了。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千百年来,都是那一套!
客人对赵甲最终开出的价格依旧很不满意,不停地摇头:“这样不行,这样不行,从临江到长安,白跑了这一路不说,恐怕还要蚀不少的本!”
赵甲一听就觉得这是个做生意的生手,做生意难道就因为你跑的辛苦,该亏本的时候就不亏了吗?做梦!
像是老母亲突然过世,完全就是突发事件!肯定是会影响到做生意的——你还能不回去奔丧?大汉可是一个很强调孝道的国家!真要是那样,回乡之后脊梁骨都会被人戳断!
所以,该认赔就认赔!
赵甲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顾客时还会劝说,如今也不劝说了…等到他们碰壁了,自然会回来的。
果然,才到第二日,这人就又找到了泰和当铺。前面招呼的学徒还记得他,直接就带到了赵甲的窗口——这样的生意都讲究‘从一而终’,一般不会中途接手同事的生意。毕竟这关系到提成,彼此之间都还是有一份尊重在的。
酒糟鼻见这单生意做成了,立刻大笑:“这人恐怕过去一日跑遍了整个长安!只不过他也不想想,那么大宗的货,他又没有门路,还不想压价出手,这如何能做到?简直就是在做梦!”
赵甲听了这话也是但笑不语。
知道他这一单赚的多,酒糟鼻也高兴,毕竟他也有半成纯利。于是邀请道:“对面的酒舍,说过生肚管够的,我请你如何?”
正说着,隔壁窗口换班了(每个窗口外,顾客的部分是用屏风隔断的,给予客人隐私权。但窗口内,也是就站柜、坐柜所在则是相通的,所以发生了什么彼此之间都是能看到的)。
看到新换上的站柜满脸喜色,酒糟鼻忍不住酸溜溜道:“有个败家子儿,家里老父才走了一年不到,家业就败光了!女闾、博戏、斗鸡,样样来得!还养了一大帮游侠儿,自比古时君子…啧!恐怕他阿翁知道了要气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