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货,我亲自去。”那锦衣卫千户自然不信,一手推开面前的下属,径直闯入屋内。
半旧的屋门被一脚踹烂,千户抬步入内,眼前落下一层薄灰。他嫌弃地抬手挥开,一抬眸,第一反应便是家徒四壁。泥地屋瓦,入眼只余满栋旧书。角落一只木箱大开,里面除了一套官服别无它物。
千户皱眉,四处翻找,然后发现果真除了一套官服,别无它物。
这个千户站在屋前,看着粗糙墙壁,破旧柜橱,转身,出了屋子。
角落处,女子牵着几个孩子,身上是洗得泛白的衣物。天气尚凉,孩子却连件薄袄衣都没有,冻得面颊发红。
那千户静站良久,道:“夫人,那套官服我们带走了。”
锦衣卫来了去。街道之上恢复平静,只余下那更多的坑坑洼洼。
“那是谁家?”苏细看的真切,她转头看向顾韫章。
顾韫章只吃茶,未答,站在他身后的路安道:“是韩员外家。”
韩忠吗?苏细是听说过的。此人正直如青天,嫉恶如仇,奏疏“五奸十大罪”弹劾顾服顺,宁死不屈。最后却被圣人下了狱,惨死牢中。而他家这位大娘子也是巾帼不让须眉。
曾伏阙上书圣人,言愿以自己的首级来代替韩忠受诛,不过此事最后不了了之,听说是被顾服顺扣下了。
“若是韩员外家,怎么住在这里?”
“韩员外一生清廉,便是这四方小院,还花了大半积蓄。”
京师府内,官员众多。除圣人宠幸特赐宅院外,其余官员皆是自建宅第。只要在明律范围内,便可规制宏敞,有别普通百姓。可穷得像韩员外这样的,苏细却属实没见过。
小娘子捧着手中粗糙茶杯,神色凝重地垂眸,感觉这世间仿佛被罩上了一层巨大而细密的网。这张网密不透风,无处透亮,但凡有人企图挣扎脱逃,或消亡,或共沉沦。无法挣脱,若想生存,只能共堕。
这就是如今的朝堂。
苏细转头,看向顾韫章,她问,“你是故意带我来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