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晏维清告诉他,胸口一剑都是浮云?甚至,他更担心他?
震惊过去后,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不可抑制地袭上赤霄心头。“那段时日,我有时清醒,有时又完全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他低声答——他终于把他一直说不出口的话吐露出来——“每当清醒时,我就想,与其活到彻底走火入魔的时候,不如……”
“不如先让我杀了你。”晏维清替他把话说完,语气简直就是叹息了。“你大概觉得,这世上有能力杀了你的人只有我。但是,就和我之前反问你的——你真觉得我下得了手?显然不!”
这么重要的事实,就算赤霄之前不敢确定,也不需要在确定后再被一遍一遍地提醒。“我知道。”他说,抬起头,直直地看到晏维清双眼里去,“我也一样——”他略一抬手,比划了个往下插的动作,“下了落雁峰后,我后悔得要命……差点把手废了。”
“……这种事你竟然现在才说?”晏维清原本还不错的脸色立时变得铁青。话音未落,他就翻身下马,把赤霄拉下地,抓起对方的两只手——这三个动作几乎是在一瞬间完成的。“让我看看!”他着急道。
这个时候,赤霄只能配合晏维清。“说了是‘差点’。”他不得不为自己找补,“别的暂且不提,南天一柱时你都没发现……”那还有什么问题?
“以前是以前,以后是以后!”晏维清不由分说地打断赤霄。“而且,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他一边责备,一边仔仔细细地从指尖按压到桡骨。
看着面前人紧张的模样,赤霄忽而发现,之前的那点紧张和忧虑已经不翼而飞,有暖流从心底流向四肢百骸——因为他知道,只要要和这个人在一起,那什么困难都不是困难,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
“维清,别看了。”
“那怎么行?”晏维清头也不抬地反对。但赤霄一用力,正检查的手就从他眼前溜走了。“你怎么……”
这句不满的抱怨被赤霄吞进了自己的喉咙。因为他把抽出来的手放到了晏维清脖颈后,另一只手则紧紧揽着对方有力的肩背,毫不犹豫地把两人拉进了一个猝不及防的热吻中。
晏维清从来不拒绝这种不请自来的热情。他只在开头有些怔愣,很快完全投入其中。至于大白天和大门口,这两点不合时宜被他直接忽略了。
故而,午休起来、想要出门散步的云如练及想要陪夫人出门散步的云长河刚推开门,直接变成了泥木雕塑。
“光天化日……”云如练震惊地呢喃。
“众目睽睽……”云长河无奈地扶额。
——虽然他们确实希望这两人还活着、而且最好给他们报个信,但一出现就旁若无人地亲热是在搞什么鬼?简直闪瞎狗眼!
正因为如此,几人一起去见晏茂天时,气氛还很有些残余的诡异,接近无言的面面相觑。
“父亲。”晏维清头一个打破沉默。他老老实实地叫了一声,老老实实地跪下来,老老实实地给他爹磕了三个头。
这举动还是很有必要的。因为光看晏茂天鬓边多出来的白发,就知道他近一段时间有多么忧虑。
赤霄站在晏维清边上,视线来回转了一圈,有些拿不定主意。如果能让晏茂天接受,磕头不算个事;但问题在于,晏茂天到底是什么态度?
不光赤霄满心揣度,旁观的两人也同样。见晏茂天面上毫无表情、好似也没有开口叫晏维清起来的意思,云如练有点着慌。她挺想帮晏维清和赤霄说两句好话,但目前情况不明,她生怕自己多嘴生事。
一人坐着,一人跪着,最终还是坐着的人先沉不住气。“你还知道回来?”晏茂天怒道,重重地拍了一把扶手。
“父亲息怒。”晏维清只这么说,一点没有争辩的意思。
晏茂天只觉得自己的拳头打到了软绵绵的地方,毫不着力,弄得他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他阴森森地磨了半天牙,最后心不甘情不愿地问:“你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这问的显然就是南天一柱的事情了。晏维清把两人落崖以后的经历大致说了一遍,继续低眉顺目。
虽然不太是时候,但赤霄真觉得有些惊奇。他还从没见过晏维清这幅模样,简直可以说是乖巧了……但再想到那人死缠烂打起来谁都望尘莫及的劲头,他又觉得这乖巧很可能是晏维清装出来的。
知子莫如父,晏茂天要是不知道晏维清现在心里正打什么算盘,他可就白当爹二三十年了。而且,虽然他很努力地想忽略赤霄的存在,但这太难了,他做不到——
剑魔这称号又不是说假的!虽然赤霄确实跟着维清回家来了,看着也不像被强迫,但为什么对方面具下的脸确实和九春十分近似?维清在意的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这事儿果真没有任何挽回余地了么?
晏茂天有些痛心疾首,尤其当回忆起前两年晏维清把九春带回庄、他自己曾想过什么时。那时,他还以为,是个人总比是把剑好;现在看来……
得,往事不堪回首!
“那之前呢?”晏茂天憋着气继续问。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人肯定渊源颇深,后面才会搞出这么多幺蛾子!
晏茂天对此的第一反应是看向赤霄。见对方略一点头,他才开口:“这事儿说起来就有点长了……”
说长也不是太长,因为晏维清并没事无巨细地交代。但晏茂天觉得,这种程度已经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