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瑜开车返回秦家,江南水乡,河道四通八达,秦家门口有水桥可以泊船,却没有专门停车的地儿,连门前的桥都过不去。
秦瑜把车停在路口,套上大衣,两人各提一个行李箱,走过秦家门前那座有年头的拱桥。
走过拱桥,粉墙黛瓦下是一群老头儿,坐在墙角跟抽着烟袋闲磕牙。
房子高低错落有致,这家已经算挺高的院墙是她大伯家,不过大伯怎么会满足这么点呢?他老早就觊觎她家里的大宅子。
秦瑜仰头看父亲手里建起来的宅子,没有宋家和朱家那么大,不过放在一般人心目中,也是深宅大院了。
门口挂着红灯笼,门上贴着鲜红的春联,既然是承袭这个家的家业,既然是替母亲抱盆摔瓦的,这个时候不该是在守孝吗?
看到这个景象,原主妹妹的记忆涌出来,一个少女撑过母亲病重过世,被叔伯逼迫,还要面对渺茫的前途,秦瑜一时心内酸涩。
傅嘉树伸手揽住她的肩:“没事了。”
秦瑜刚要抬腿听见一声:“是雅韵吗?”
这一声唤回了她的心绪,回头看去,一张瓜子脸,一双杏仁眼,长得白净清秀的秦玉娣抱着孩子正往她这里走来,她身后还有三个人,一对穿着颇为体面的老夫妻和秦玉娣那个高瘦龅牙的丈夫。
这个秦玉娣只比她大了三个月,本来两个女孩儿一般年纪,应当是情分最好的。
只是原主妹妹只要跟她在一起玩耍,就连原主吃一块糕饼,都要劝她几句,他们家这种糕饼女孩儿是不能吃的,都要留给两个弟弟。
一说起两个弟弟,秦玉娣就满脸疼惜,说要对弟弟好,以后出嫁了才能有靠山,常常劝原主吃穿不要那么铺张浪费,毕竟她的弟弟也是原主的弟弟,这些话原主讲给自家妈听,被她妈“呸”了一声,骂这一家子都是狼子野心。
后来两人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秦玉娣长得很不错,找了张家下面一个管事的儿子,秦大老爷对这门亲事是万分满意。
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吗?能嫁给巨富之家管事的儿子,那绝对算得上是好亲事了。
因为得了这么一门好亲事,这个秦玉娣见面就劝还在等宋舒彦留学归来的原主,让她退婚,不要远嫁了,那个宋家少爷好是好,咱们不是高攀不上吗?自己给她留意一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就嫁在当地,离娘家也近,毕竟她的弟弟,也是原主的弟弟,也有个靠山。还好心地给她介绍了一个管事的儿子,让她爹妈来跟秦母说,想让跟她走一样的路。
如果说单纯是希望原主妹妹有个好出路,秦瑜倒也不会有恶感,只是她让原主嫁本地,话里话外是说房子财产都是兄弟的,本质上就是要替她弟弟吸孤儿寡母的血。
想到这里秦瑜淡淡地叫了一声:“三姐姐。”
秦玉娣手里的孩子扭动着身体,平时秦瑜十分喜欢逗弄小孩子,对这个孩子,她没多少兴致。
秦玉娣拍着孩子的背,安抚着孩子,一双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堂妹,在三姐妹里秦玉娣是长得最好的,一直都说她跟隔壁的堂妹才像是亲姐妹,都是粉雕玉琢的人儿,也有人说自己不如雅韵长得精致。她从来都是不认的,这个堂妹精致在哪里?不过是婶
子舍得在她身上花钱罢了,堂妹的一身衣衫,抵自己一年的衣衫钱都不止。
今天她是知道堂妹要回,所以穿了绯红的织锦缎滚兔毛边儿的袄子,赤金耳坠,赤金镯子,通身富贵少奶奶的打扮,她印象里是堂妹在家为一婶守七七四十九的样儿,不幸的婚姻最能磋磨人,想来不被男人喜欢的女人,定然是憔悴得不成样子了。她要让人知道,自己才是秦家最出色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