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缓慢地心跳声。
杨仪有点贪婪地听着这声音,没察觉自己的泪一点点儿地掉在了他的中衣上。
她本来想听一会儿就缩回去睡,可是……也许那心跳声太叫她喜欢,她竟舍不得离开,又或许是太累了,才合眼,竟就睡了过去。
在薛放睁开眼睛的瞬间,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情形。
在自己的胸前,杨仪安静地靠在那里,睡着了。
她的眉头微蹙,眼角似乎还有没干的泪渍。
冷雪般的脸,干净清透的像是个玉雕美人,又像是空谷里被露水打了的伶仃寒兰。
薛放眨眨眼。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记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右臂竟然不能动。
垂眸看了眼,望见被细麻布遮住的手臂,薛放知道杨仪一定给自己处理过了。
所幸,左手还是能动的。
薛放试图调息,身体却极乏力,就好像四肢百骸都是空的,连脏腑都不知在何处。
又过了大概半个时辰,他才总算能够控制自己的左手。
手臂抬起,向里间揪住那床被子,平常一抖手的事儿,他却费尽全身力气,很缓慢地拉起来,盖在杨仪的身上。
很长一段时间,薛放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看着杨仪,望着她趴在胸前的姿态,带一点忧愁的恬静睡容,他没觉着身上的伤口在疼,也没在意身体的不适,光是看着她,就仿佛是无上受用。
描摹着她的眉眼,薛放想起自己方才朦胧的一个梦境。
在梦里,他好像是隔的远远地看着杨仪。
那道影子太单薄了,极冷清、又孤单。
他心里很想到她身边去,可两个人之间隔着实在太远,好似天堑沟壑。
他眼睁睁地望着她,却无论如何竟都赶不上,靠不近。
那种焦急、无可奈何,以及眼见她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心痛,让人无法呼吸。
种种无法忍受交织,折磨,硬生生逼得薛放惊醒过来。
可恶!好一个坏梦!
怎么会做这样可恨的梦。
不过……看着杨仪趴在胸口睡着的模样,薛放哑然。
原来是她压着自己的心,才弄出来的这种梦。
倒也罢了。
想起斧头以前的那种解释“梦都是反的”,可不是吗?
如今她分明就在自己身边,哪儿也没去。
还是梦醒了好。
越看越是喜欢,心里的欢悦没法掩饰,薛放突然就很想摸摸杨仪的脸,确认她是真的。
于是他抬手,轻轻地蹭了上去。
“十七!”杨仪低呼,猛然惊颤。
她醒来,慌张失措。
杨仪困了,得歇会儿,但真正睡着,她又怕在自己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然后,杨仪就对上了那双仿佛晨星般的眼眸。
她迟疑地望着薛放,不知是自己在做梦,还是真的。
“你……你醒了?”杨仪疑惑地低声问,呆呆地看他。
她只稍稍抬头,甚至没从他胸前离开,因为过于意外跟震惊。
薛放的唇一动:“嗯。”他的喉咙似有点绷紧,嘴唇也觉着干。
杨仪猛地坐直:“十七……”他真的醒了!醒了!
她意识到这个,心陡然间跳的极快,让她整个人都在瞬间有点晕眩。
而杨仪一起身,薛放的胸前便空落落地。
他不习惯,手摁着床便要起来。
杨仪见他挺身,吓得扑过来:“别动,别动!”尽量力道放轻地摁着他没伤之处:“你现在不能动……”
薛放道:“那你别走。”
“我不走,谁说我要走……”杨仪像是哄小孩儿似的,一边儿盯着他一边儿温声地:“我就在这里看着你,哪儿也不去。你放心。”
薛放望着她温柔如水的脸色,心里暖洋洋地。
真的……还是醒着好。这是他的先生,朝夕相处,是他的杨仪,深情款款,是他的姐姐,谁也抢不走。
薛放抬起左臂,一下子把她搂到胸前。
杨仪方才仓促起身,半是跪坐着,如今被他搂倒,姿势未免有些奇怪。
可她不想拂逆薛放的意思,只过了会儿后,悄悄地伸手,听他左臂的脉。
脉搏也像是刚刚醒来的人,比先前稳健的多了,虽然仍旧有些微弱,但有进步就是大大的好事。
她还想去试探他的右臂,薛放道:“干什么?”
“没、没干什么……我就试试。”
“我没事,”薛放攥住她的手:“你乖乖地不要动,好好地让我抱一会儿。”
杨仪果真没动,只是很快,薛放觉着自己的胸口似乎有点湿润,隐隐地还有些轻颤。
“怎么了?”他试图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