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她犯错,你与江沁二人, 明里暗里地跟朕说过很多次,要朕处决她的话。”
“但臣与江大人,一直不知道陛下如何作想。”
张铎沉默须臾, 直道,“朕动过几次念, 她自己也是知道。”
梅辛林点了点头,跪直身,拱手向他行了一礼, 道:“陛下尚存此念,臣便不再多言,臣去看看长公主殿下。”
张铎“嗯”了一声。
车帷一起,雪气扑入,张铎借着起帷的当儿,又朝雪里的那个人影看了一眼,她喝着气儿立在张平宣的车下,与宫人一道传递吃食物,出宫在外,她没有穿宫服,青底绣梅的对襟袄,下着同色的素裙,耳上缀着一双珍珠。
为了方便取物接物,半挽起了袖子,伶俐地露着半截手腕。
不再试图以色求生之后,其人日渐从容,得以平和得应对张平宣,以及洛阳宫中的其他人。
然而讽刺的是,这世上总是春宴偏偏早散,好景不得长久。
张铎亲手教会了她如何自律平宁地生活,带着她偏离了淫艳恶臭的命途,却也令她踏上了另外一条有损阳寿的险路去了。
这边,张平宣好不容易灌下了大半碗的清粥。
梅辛林在车帷外面,请出其腕,斟酌一回,又重新写了方子,交与周氏,刚要走,却听见背后传来一个柔软的声音:“梅大人,留步。”
梅辛林回过头,见席银跟了过来。
她走近梅辛林面前,并没立即说话。端正身子,交叠,在雪中恭敬温顺地向他行了一个礼。
梅辛林看着她模样,想起第一次在中书府外见到她,她惶恐地跟在赵谦的身后,赵谦让她行礼,她就怯生生地躲……
与之相比,此时眼前的虽不至于说是脱胎换骨,至少有了不卑不亢的仪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