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宣闻话一怔。
虽是下了令,但她却并不心安理得。
张奚奉行儒教仁德,崇仁政而杀戮,徐婉则笃信观音佛理,存善念,不杀生,张平宣受二人教养长大,若非遇大是非,从不用刑责伤人□□,是以她曾经才不齿张铎与赵谦私设刑室的恶行,也曾为席银抱过不平,如今,陡然听席银说出这话,如同被人戳烂了脊梁骨,难堪得几乎坐不住。
然而有那么一瞬,她几乎能理解张铎三四分。
儒教当中的仁德之政,人性当中的悲悯之意,似乎的确只能奉给安泰的世道。
人若鹰犬,不曾张口撕咬,只因为欲望尚且满足,还没饿到那份上罢了。
想到此处,张平宣连忙摁了摁太阳穴,逼自己把那些混沌的思维挤了出去,抬头颤声道:
“是你逼我的……你若肯把金铃交出来,我也……我也不会这样对你。”
她说着,喉咙哽咽。
“你拿出来吧……真的席银,你不要逼。”
席银也凝视着张平宣,忽觉她强然顶起的脊背,实则也是曲躬着的。
所以,她的高贵与才华,好像都是虚像。
除了那一层几乎快要破掉的心力和对岑照的执念之外,张平宣竟是个一无所有的人。
“殿下,听话,听陛下的话……”
“住口!”
这两个字,她几乎喊破了声,因为她分明听出来了,那句话中,隐藏着一个奴人对自己的悲悯。这尖锐地刺伤了她。她颤抖抬起手来,指向席银道:
“绞,绞到她说出金铃的下落为止,她若不说,就绞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