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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深玄带着满腹心事,自御书房内告退离开。
诸野仍站在书案之后,目光却随着谢深玄出了御书房,过了片刻,才猛地收回神来,同皇上一揖,还来不及开口,晋卫延已摆了摆手,道:“去吧去吧,你还在病休,去哪儿不必和朕汇报。”
诸野却显得有些迟疑,道:“太学之事……”
晋卫延:“他自己会发现的。”
诸野:“……”
诸野这才匆匆出去了,晋卫延看着他的背影,又叹一口气,只觉自己额角抽痛,至少短时间内,他不想再看见谢深玄了。
他低下头,再看看桌上的那几幅字,越看越觉得奇怪。
这本该是他给谢深玄的教诲,其中蕴含了教导谢深玄做人的无限深意,怎么如今看来……倒像是在教育他自己,面对谢深玄时,能忍则忍,以和为贵。
晋卫延自言自语:“朕的字,真的很差吗?”
收拾书案的大太监安平:“……”
晋卫延又摇了摇头,道:“罢了,不能受谢深玄影响。”
晋卫延提起笔,重新在面前的白纸上,写下三个大字。
「莫生气」
他很满意。
真好,至少接下来这一年,不用天天看见谢深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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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深玄真的很害怕。
自他离开御书房后,诸野就跟在他十步之外,随他一道出了宫,好像还想跟着他回家。
他们到了宫外,玄影卫的马车还在外等候,谢深玄这才想起方才未曾叫他家中的马车跟过来,他只能跟借玄影卫的马车离开。
谢深玄忐忑不安爬上马车,放下车帘,忽地又觉得车身微晃,似是又有人登上了马车,片刻之后,诸野挑开车帘,默声不言看向他。
谢深玄万分紧张,战战兢兢道:“诸指挥使,不用送了。”
诸野答:“……我也要回家。”
谢深玄:“……”
谢深玄死死占住马车座位正中,不肯挪动。
诸野见他不动,这才勉为其难再开口,说:“顺路。”
谢深玄:“……”
谢深玄怂了。
车内光线不佳,仅从车窗外漏进一点宫中灯火,他看不太清诸野的脸,却见诸野在说出后面那两个字时,微微眯了眯眼,那某种神色不言而喻,一定是在恐吓他。
谢深玄只好往侧边让了些位置,道:“诸……诸大人,您请。”
诸野仍是不言不语,他坐在谢深玄身侧,也没有打算与谢深玄搭话,他腰侧的佩刀碍事,便解下拄在身侧,谢深玄朝那边看了一眼,那长刀金柄黑鞘,刀锷之上雕有双蟒缠斗之纹,他不免心中微动,问:“诸大人的刀——”
诸野侧首看向他。
谢深玄不由慌了一些,却还要硬着头皮问:“除了诸大人外,玄影卫内其余人所用的刀,可都是这副模样?”
诸野答:“四品之上。”
谢深玄恍然点了点头,觉得自己明白了。
岁初他在报国寺外遇刺时,正逢天降大雪,而他受伤颇深,视线模糊,唯一看清的,也只有救他之人雪中的背影,与对方手中的那柄玄影卫形制的长刀。
与诸野手中这一柄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握刀的手。
诸野惯用左手,那名义士却是右手刀,更何况那日恰逢正月初一,皇上要祭天,诸野身为玄影卫指挥使,应当是陪在皇上身边的。
那个人不是诸野,而玄影卫中除了诸野之外,也仅有几人的品轶在四品之上,他的目标不多,应该很快便能找到。
谢深玄松了口气,觉得今日终于有了件好事,唇边不由略微带了些笑,连此时与诸野同车这种可怖之事,好像都变得轻松了一些。
诸野的目光仍停留在谢深玄身上,见谢深玄露出这样神色,目光不由微微一顿,很快挪了回去,重新停在那柄刀上,说:“太学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