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深玄皱起眉,再移目看向床榻上昏睡的陆停晖,他觉得陆停晖看起来并不像是常常酗酒的样子,以往陆停晖看起来只是纯粹体弱的瘦,面上略微有些病容,但并非是常常见到的酒鬼样貌。
陆停晖上课时的神智也相当清醒,思绪敏捷,并无迟缓,晨起早课时不见半点宿醉模样,若一个人长期酗酒,想来很难维持这样的清醒冷静,更不用说,谢深玄记得很清楚,当初学生们打架闹事时,陆停晖再三犹豫不决,不愿意加入战局,为的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又不愿意以多欺少,哪怕最后真的动了手,也是为了保护同窗,而非是不过脑失了冷静。
这虽只是小事,可小事之上已可见得陆停晖的性格人品,伍正年说有人告发他常常在酒肆内出没,谢深玄倒觉得他也许是另有要事,而今日醉酒,也该唤醒陆停晖之后再说。
谢深玄不由问:“他醒来过吗?”
伍正年摇头:“据守城官军说,捉住他时,他发了一会儿酒疯,而后便睡着了,至少到现在,他还为醒来。”
谢深玄只好上前,仔细看了看陆停晖的情况,陆停晖的衣服看起来有些微乱,也许是被抓住时弄歪的,衣襟与衣摆之上有大片酒渍,不像是喝酒之时不小心溅到衣服上的,倒像是被酒泼了一身,他唤了几句陆停晖的名字,陆停晖没有半点反应,谢深玄只好上手,轻轻拍了拍陆停晖的脸,陆停晖却还是一动不动,实在睡得极深,外界一切都已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了。
谢深玄道:“还是得先等他醒过来。”
小宋清了清嗓子,表示自己很有应对这种事的办法。
“甩他一巴掌就好了。”小宋挽起袖子,说,“我手重,一下就能把他打醒过来。”
谢深玄:“……”
小宋看谢深玄神色不对,不由再咳嗽几声,又一次改了口,道:“要不……我去拎桶水过来?”
“罢了……”谢深玄说,“陆停晖一向体弱,现在天寒,你这一桶水下去,他怕是立马就要风寒。”
“对啊!我也是真的想的。”伍正年满怀忧愁叹气,说,“只能等他自己醒过来了。”
谢深玄却问:“那酒肆在何处?”
伍正年一愣,摇头,道:“那几名守城的官军不曾提起,我一时也忘了去问。”
谢深玄:“伍兄,那几名官军在何处,你可知道吗?”
伍正年点了点头,道:“好像是南城的兵马司。”
谢深玄不由看了看天色,这一番闹腾,午休已过了大半时间,他若是想去探明此事,恐怕已经没什么时间了,可若他不去,待到放课之时,时间又有些太晚,正犹豫不决,伍正年已道:“若你想去看看,那今日下午的课业,便稍微调一调吧。”
谢深玄:“调课?”
“我将这两日德修都调到今日下午。”伍正年对谢深玄笑了笑,道,“正好能为你挪出半日空闲。”
谢深玄一怔,而后不由也带了些笑意,道:“多谢伍兄。”
他着急要离开太学,去伍正年所说的南城兵马司,往外走了几步,诸野便立即跟上了,道:“你在朝中的名声并不好。”
谢深玄不明白诸野为什么要突然提及此事,只好皱皱眉,说:“我知道。”
诸野低声说:“你这般贸然过去,兵马司的人,也许并不会愿帮你。”
谢深玄:“……”
学生醉酒闹事,被巡城官军捉住送回太学,在兵马司看来,这当然只是一桩极小的事情,他们根本不会过多在意,而近来仕途不顺惨遭贬官的谢深玄还要再三去追问此事的情况结果,难免会惹得他们不快,莫说不肯告知,不把谢深玄直接赶出来就很不错了。
诸野见谢深玄不说话,以为谢深玄是在犹豫,甚至忍不住为谢深玄解释,道:“你去年写的折子里,至少有五六十封,在骂兵马司。”
谢深玄:“……”
诸野:“大概有个十来封,骂的是南城。”
谢深玄:“……有那么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