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娘粗衣荆裙, 头上包着一方花头巾。年纪委实不小了,身段却是极好。只见她紧抱着怀中的包袱,哀伤地望着那名叫王郎的男子。
王郎年纪也不小, 清瘦的中年儒生模样。
那推搡着杜云娘的妇人见有人驻足观看,越发的得意, “杜云娘,当年要不是王郎可怜你, 你以为你能嫁进王家?你一个从良的花娘, 当了这么些年的王家娘子, 也该知足了。莫在再赖着不走,耽搁王郎的前程。”
杜云娘不看她,只看向一直躲避自己眼神的丈夫,“夫君,你也是这么想的吗?你觉得是我耽搁你的前程?”
王郎抿着唇,不敢直视她。
他的态度说明一切,分明是觉得自己被一个从良的女子耽搁了。他读了大半辈子的书,谁见了不夸他学问好。然后他逢考必落榜, 一直蹉跎至今。
“云娘,我收留你近二十年,仁至义尽。”
杜云娘拢了一下头发,无比凄婉地笑了一下, “这些年来,承蒙夫君不弃,让我占了王家娘子的名分近二十年。我出身低贱, 嫁入王家后一日不敢懈怠。夫君衣食起居,我事事尽心。二十年来,夫君一心埋头苦读,家中事务皆是我在操持。我从良时,有丰厚的积蓄傍身,如今所剩无几,确实该自请下堂。”
叶阿婆认识他们,闻言很是气愤,“王家侄子,这就是你不对了。这些年大家伙儿都看在眼里,人家云娘对你是真的掏心掏肺。”
“…叶婶,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王郎嚅嚅一句。
人群中便有人讥笑起来,“人家云娘生不了,你好歹找个年轻些的。你找了许寡妇,她就能生养了?”
许寡妇就是那高壮妇人,看上去也是年纪不轻,闻言怒瞪那人一眼,“用不着你们操心,我生不生得出来,王郎都会要我。”
言之下意,两人早已心意相通。
杜云娘看向王郎,“是了,许家嫂子这些年积蓄颇丰,夫君该是很满意的。我如今无力养家,夫君是该另谋出路。”
人群中好些人笑出声来,这姓王的孬种花光了杜娘子的积蓄,可不得要找个下家养他。许寡妇这些年没少勾三搭四,确实攒了好些银子。
王郎的脸,顿时臊得胀红,“你…你个妇人,恁地乱说。我…我岂是那样的人,简直是有辱斯文。念在我们夫妻一场,你赶紧走吧,免得弄得大家脸上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