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人祸已经令人无暇分|身,元庆帝却一意孤行大肆迎接佛骨,简直荒唐的令人发指。
杜敛甩开折扇,笑道,“不说我都忘了,顾兄正率兵安置流民,临时被召入宫中,真是分|身乏术,辛苦,辛苦。”
青石板地面坎坷不平,行出一道宫门,杜敛回身一望,瞧见一顶銮驾姗姗而至。
“那好似是长公主的銮驾。说来奇怪,这位长公主进宫已有半年,竟从未与我们打过照面儿,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她是故意避开我们。”
顾湛迈过宫门,漠然道,“身为外臣,本来就该处处避让后宫女眷。”
高大的宫门投下一片暗影,映在他一张出尘玉面上,愈显眉眼锋利,凛冽入骨。
他穿玄色锦袍,腰间悬一柄长剑,衣裳下摆用金线织成金蟒,在日光下张牙舞爪,熠熠生辉。
杜敛看他一眼,唰地阖上扇子,笑道,“瞧瞧你这冷淡语气,当年皇上为你和长公主指腹为婚,全京城的人可都知道这事儿。”
当年元庆帝和顾父许下诺言,倘若宛妃或江贵妃诞下女儿,便和顾湛结成娃娃亲。
顾湛听到「婚约」二字,脸色骤然一沉,“陈年旧事,早不算数了。”
当初他答应元庆帝的赐婚,伤透了陆茗庭的心,现在只要一听到「婚约」这两个字,就忍不住怒气上涌。
这半年来,顾湛私下里从来没停止寻找陆茗庭,派去扬州和江宁的人去了一波又一波,甚至把范围扩大到了北漠玉门关以北,只因她说过一句“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然而一次次寻找,一次次落空,他的希望悉数化成零碎的泡沫,午夜梦回之际,他总会梦到她的脸庞,梦到她的声音,梦到她娇娇软软地唤他「湛郎」。
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
这一场绮梦太过绚烂,他沉溺其中,无法抽身,无法遗忘,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杜敛看着他冷峻的侧脸,叹了口气。
如今他权势显赫,当年的口头婚约,他不想当真,谁能逼他?
顾湛此人,一身凶煞冰冷,陆茗庭好不容易把他变得有点人情味了,没想到竟是突然逃了,简直叫人措手不及。
杜敛沉默了片刻,转移话题道,“听说长公主到了婚嫁的年纪,皇上有为她议亲的意思,京中的高门显贵纷纷求娶,徐阁老心急的很,半年前被皇上推拒了一回,准备再替自家儿子求娶一次呢。”
徐阁老之子徐然,任刑部侍郎一职,这两年屡破奇案,本领不凡,很得皇上器重。
徐氏世代从文,和顾氏祖上有些来往,细细算来,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
顾湛嗯了声,菱唇微抿,再无他话。
两侧朱漆宫墙巍峨高耸,夹着长长一条青石板甬道,直通往宫外。
延喜门是百官停放车马的地方,走出宫门,亲卫将骏马牵到顾湛跟前,躬身请他上马。
顾湛下意识抚上衣襟,前襟的暗袋里空空如也,他脸色微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