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知道父亲的言下之意。

永穆帝像是陷入了回忆,摩挲着那方老旧的镇纸,半晌才道:“朕若早知如此,当初宁可放她在外,至少能得个安稳长寿。而至于魏鸾,这件事没有回旋余地,你是储君,该知道圣旨赐婚的轻重。”

说罢,没再理会跪在地上的儿子,起身走了。

麟德殿内便只剩周令渊孤身跪地。

太子的冠服庄重威仪,绣着九章纹的绛纱袍内是白纱中单,黑领绣得精致繁复,头顶远游冠的金梁如同博山,衬托年轻的眉眼。他生得骨相清秀,五官精致柔和,身在皇家久居高位,养出满身尊贵的气度,眼角眉梢却仍存几分温文尔雅,在见到魏鸾时尤甚。

那双眼睛偏似桃花,敛藏深情。

而此刻,深情尽成痛苦挣扎、执迷不甘。

他跪在那里,直到天光一分分暗沉下去,才僵硬着腿脚起身。

在永穆帝跟前伺候的内侍不知是何时进来的,躬身站在帘帐后,见他起身,恭敬行礼。

周令渊瞥了一眼,目光顿住。

“父皇做不到的事,我未必也做不到。”

他沉声自语,像是说给自己,也像是要借内侍的嘴说给永穆帝听。

小内侍哪敢接话,只摆出愈发恭敬的姿态。

……

曲园之内,魏鸾直等到十月中旬才接到周骊音递来的好消息。

这期间京城里喧嚷热闹,她却始终闭门翻书,足不出户。

盛煜自从那晚带她去了趟玄镜司的牢狱后,便常早出晚归,不大踏足内院。魏鸾自然不敢拿鸡毛蒜皮的事去烦他,更不敢仓促出府撞到太子手里,徒惹麻烦,便只在内宅安心等候。偶尔深夜无寐,登凉台散心时,还能瞧见南朱阁灯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