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颗黑子重重的落下,发出了一声脆响。
“阁老,下官实在不明白,您既然已经布置就绪,风声也放出去,又怎地隐忍不发?看在不明真相的人眼中,还以为您临阵退缩,出尔反尔了呢!倒叫夏公谨得意,顾九和、谢以中他们看了笑话去。”
说话的人嗓门本就不小,盛怒之下,声音愈发的洪亮了,若不是书房足够僻静,外面的宾客怕是都能听得分明。
“宣之兄,你尚长我九岁,这一把年纪了,火气怎么还这么大?他们要去,就随他们去,这些只懂钻营的小人,于朝廷又何利之有?平日不思用心报效,每每等到大考临头,这才心存侥幸,试图将水搅浑,假以脱身,这种人要是都跑来找我,那才是大麻烦呢,呵呵。”
张孚敬捏着一颗白子,凝视着棋盘,一副对外间事全不萦怀的模样。
“可是,阁老,您计划的虽然不错,可皇上那边……”先前说话之人正是礼部尚书汪鈜,此人在地方上历任多年,多掌刑名之事,在广东任海道副使时,还曾率兵与弗朗机人打过仗。
中葡第一战,屯门海战就是他主持,并且大获全胜的。
虽然也是进士出身的文官,可他身上的军伍气却颇浓,行事作风也是果决,倒更像是个武将一般,下起棋来也是步步争先,尤擅中盘剿杀。
张孚敬缓声道:“你担心皇上不肯支持?”
汪鈜长叹一声,一脸忧愁,“是啊,因为江南的事,邵元节已与您生了嫌隙,难保不从中作梗,自从那陶仲文入京以来,皇上已经十余日未上朝了,宫中动向难明,又怎能让人不忧?阁老,那个江南小道士,您到底用不用,怎么用,总要有个章程吧?”
张孚敬闻言一顿,举子悬空,将落未落,一副举棋不定的模样,只听他微微沉吟:“用,当然是要用的,这么难得的一招好棋,不用岂不是暴殄天物?”
“那……”汪鈜有些耐不住了,他的风格是直来直去,对绕来绕去的打哑谜极不适应。
正德九年的时候,弗朗机人就借口避风,贿赂当地官员占据了屯门,朝廷几次下令讨回,地方官府都是敷衍了事。结果,正德十六年,汪鈜赴任广东,一言不合,当即下令开战,打得弗朗机人大败亏输,并且生擒了贼首别都卢。
“宣之兄莫急。”张孚敬呵呵一笑,干脆将棋子收回,惬意的往椅背上一靠,考校似的问道:“日静,你怎么看?”
“阁老,汪部堂……”吴山应声而出,心中暗自欢喜。在场的几个年轻人都是张、汪二人的门人弟子,有的已经出仕,有的还在读书,其中还包括了张孚敬的两个儿子。张孚敬第一个点了他的名字,自然是对他更为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