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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老一边流着泪,一边露出讨好的笑容。他颤颤巍巍地从衣兜里掏出一个老旧的遥控器,一边狼狈地吸着鼻涕,一边颤抖的将手伸向上面的小拉杆。但泪水已经模糊了他的眼眶,他好几次都抓了空,匕首在他脖子上已经划开一道血线,他不断地发出崩溃的嘶吼。

纪南泽就这样看着他,将刀尖挪开了那么一点。

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真相揭露以后,这个人将无法在这里继续生存下去。

怀疑与猜忌的火焰烧起来了,所有的人都会被吸引到这里来。

邹途,暂且会安全。

只是暂且,也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了。

可是他也害怕,害怕邹途知道他在这里以后,放弃所有的希望。义无反顾地追随他而来。

走到现在这一步,他别无选择。

即使他什么也不做,即使他的匕首刺进长老的喉咙,即使他今天以长老为人质说要离开避难所,他们也一样插翅难逃。事情不会有任何转机,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活着穿越尸潮,也没有办法在整个避难所的围捕下险象环生。他只能拼一把,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这些平民身上,祈祷他们在看到自己家人遭受了如此不公的待遇时,觉醒过来的,尚未湮灭的人性。

随着拉杆被老人拨动一下,广场中央的凹陷处忽然发出一阵轰响。纪南泽就看着那面圆形的石头移开,从那深不见底的地下,传来此起彼伏的咆哮。他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周围那些人也因为疑惑凑了上去。那恐怖到极致的黑暗中,伸出来一只苍白的、满是缝合痕迹,又好像被莫名的外力拽得奇长,皮肤皱缩干瘪下来的手。

无名指上有一枚戒指,松垮垮地挂在瘦长的指节上。

看到那枚戒指,一个瘦弱的男人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纪南泽想起了那个幻觉,在幻觉中,那些怪物都有着金色瞳孔,身体瘦长而形态诡秘。无一例外的是,它们都在发出一种声音,一种在幻觉里听不清晰。含糊的、悲怆的、肿痛的低语,而当出口的门打开,涌出浓稠的黑暗之中的,确实一种他们再熟悉不过的语言。

来自人类的,来自他们的母语。

可能是一个简单的词语,可能只是一个拟声词,也可能是一阵时有时无的哭啼。

这一刻,纪南泽终于听清了。终于听清幻象中他怎么也听不见的声音。

那些吃人的怪物所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