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环境卫生实在很差,在大街小巷都极少有茅房,粪便都倾倒在街口,城外的农民会进来收,但人口太多,也不是那么容易拖走的,冬天经常堆起几个高的干透了的粪堆,倒是真的保暖。
只是那味道和感觉就不必提了。
众人脸上都露出嫌恶的表情,周晋材在佟士禄后脑勺上重重一打,骂道:“再他娘的提这样的事,就将你这浑球塞进干粪堆里去叫你睡个够。”
佟士禄摸摸后脑勺,憨笑起来,众人也是哄堂大笑。
张用诚笑了笑,又接着道:“现有马军一千四百三十人在册,应配马一千五百一十匹,由太仆寺在万历二年时拨给买马银两万一千四百两,草束每年十万五千,豆料等马料银五千四百两,其余是公使钱一年三百五十两,杂费开支千二百两等若干……”
“好了,”惟功笑道:“出去点卯,点过人头和马数再说。”
今日是履新的日子,众人都是神色振奋,一起唱喏,大声答应下来。
能从小乞儿到商号的掌柜,伙计,再到朝廷颁赐旗牌的武官,众人的身份已经与几年前判若云泥,论起信心和想做事的热切心情来,自然是无比高涨。
张惟功心里也很高兴,有眼前这些少年的帮助,他有信心在京营里真的做出些事来……不论是为自己,或是为了朱希忠,又或是为了郁郁不得志,但心中也有抱负的七叔吧。
……
校场正中,惟功骑马在正中,张用诚在他耳边小声道:“应到一千四百三十人,实到一百三十人,应有马匹一千五百一十匹,实有马匹七十匹,都是羸弱不堪,军中仓库所藏武器和锁子甲,鸳鸯罩甲倒是数字刚好,别的,豆料只有几石,草束几百扎,公使钱还有七十多两,各项使费银一钱也没有。”
秋日艳阳之下,日头晒在身上正舒服,还有轻拂而过的北风,这样的日子,很适合站在校场里头做一些事,但很遗憾,除了风掠过时的轻啸声外,整个校场看起来空空荡荡,马军把总张惟功眼前无一匹马存在,原本该存在于帐面上的战马一匹也没有瞧着,只有在校场边上的草地里,几十匹摇摇晃晃,看着风一吹就能倒下的老马在安闲地吃草,刚刚过来的时候张惟功一行人看过马的岁口,估计都是在十岁口以上,而且全部营养不良,这样的马已经可以供奉起来养老了,就算是想吃肉都吃不下去……肉肯定又酸又老。
兵册上还有一千四百三十人,都是高到指挥,下到百户和冠带总旗的武官家族的舍人,国初时舍人营的人数肯定是在五千左右,那时候连班操军在内,京营最多有近七十万人,直接能上阵砍蒙古人的最少也有三十万甲士,在京武职官员在永乐年间也有好几万人,这就代表最少有几万到十几万的官员子弟,当然年纪相差不同,而且也有的武官之家想叫子弟读书上进,或是经商,但正常几千舍人是肯定有的。
到如今,兵册上只有一千四百余人,这也罢了,实到点卯的只有一百三十余人,十分之一都不到。
而且马匹不是缺额太大,是根本没有一匹能用的战马。
身为马军把总,惟功的感觉是哭也哭不出来。
马宏骏身着锁甲,一袭大红披风在身后飘扬,见到此情此景,亦是由衷道:“早知道京营败坏,不成想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