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若不是马英心中太大意,太陶醉,本不会连人带马一并落下,偏生他心中正嘲笑先前那大汉,又在自我期许,感叹人生,立刻间就让他知道了什么叫人生无常,什么叫花无百日红。偏生马英轻功又不过关,等到想有所反应,借力跃出陷井时,已经晚了一步。
这陷井足有两丈多深,而且是在一块天然大石中挖就,里面堆满了大粪。马英没时间感叹这工程如何浩大,也不管身边四脚朝天的灰马,丁子步在大粪里一站,严阵以待。果然是个老江湖。
半辈子走镖,也算是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马英明白一个道理:越是凶险的时候,越要冷静,否则就得完玩。一见自己中了套,旁边候着的山贼非得立刻扔大石头甚至标枪一类的东西下来,一个不小心,死无葬生之地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马英度日如年,丁字步站站倒是不累,可全神戒备很耗精力,敌人却不出现,最可恶的,是自己身处的环境太过恶劣。马英想起来句话来——心静自然凉。以此推之,虽然这里极臭极脏极恶心,但自己把心定下来,想象自己正于泰山之巅,松林之旁,白云之间与天下第一高手决战,山风徐徐,送来阵阵……咳,送来阵阵清新的空气,对,就是清新的空气,此情此景,是何等的威风,何等的快意。“哈哈哈哈”,马英仰天长笑,人生如此,怎可不笑?只是马英的笑很快就被迫停止了,因为鼻子上沾的一堆屎受到震动,直接掉到马英的嘴中。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没人来理我,是了,一定是听到我刚才的笑声,太过于惊骇莫明,已经被我吓跑了,真所谓一笑却敌也。
人在紧张的时候常常会胡思乱想,马英虽然脑子里老是跑题,但丝毫不敢松懈,可等了足有半个时辰,上面依然没有一点动静。这样的情况,纵然马英是老江湖了,此刻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心中不由怀疑,难不成这陷井不是针对自己背上包裹中的十块白玉而来?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外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马英心中大骂自己倒霉,居然被人误伤了,扯开嗓门大喊:有人没有……没有……没有。
声音在小山中回响了几遍,无人理睬。
马英终于撤了架式,开始想出去的办法。
马英看了看这陷阱,四周石壁极是光溜,用手一摸,居然还淋过油,滑滑的,看来是没法借力爬上去。马英奋力一跃,却离顶还有约一尺多的距离,落下时,又溅了满鼻子满嘴的大粪。
连着跳了好几次,都不行,马英思前想后,又喊了几声,再跳了几次,无奈终于决定减负,把背上那十来斤的大包裹解下,往上面一扔,反正那十块白玉被棉絮分别裹着,不会摔坏。再运气,奋力一跃,这回只差一点手就能勾到洞口了。
马英大是兴奋,索性脱了衣裤,只穿一双鞋和一条短裤,把身上挂着的大粪用手捋掉,把份量减到最轻,再站在已经快被闷死的灰马上,准备一举逃出生天。
此时,在上面洞口已经静坐了好久的关羽正捏着鼻子,用一根树枝挑开马英的包裹,取出十块白玉施施然离开。
片刻之后,一声凄惨的大叫在山中响起,马英涵养工夫再好,自我安慰的本领再超凡入胜,这时也已经完全被残酷的事实击溃,气极败坏地破口大骂,只是到了这时,他还没有对自己先前的眼光产生怀疑,并不认为是关羽干的好事。
“谁,是谁,有种的就给你马爷滚出来,大战三百回合……回合……回合!”山中回音袅袅。
七天之后关羽又在山里碰见气急败坏,足足瘦了一圈,从外形看正在向野人进化的马英马大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