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良说可不,“资治少尹好歹是从三品的衔儿,姑娘要是入宫应选,借着刘家的势,准错不了。”
这些狗腿子揣摩上头心思,真揣摩出花儿来,梁遇哂笑了声,“你瞧她是个当后妃的料么?”
承良斟酌了下,很虔诚地说:“依姑娘这貌,可有什么说的。爷爷既出口相留,自是有几分意思。”
梁遇没再多言,边走边想,真要送上去也不是坏事,毕竟他向皇帝举荐月徊时,确实有一霎儿动了那个心思。皇帝是他看着长起来的,要论心性,他还知道几分,即便年岁越大算计越深,只要他牢牢把持住司礼监和厂卫,这地位便不可动摇。
可是月徊……真填了那个窟窿,他又觉得可惜。站在至亲的立场上看,皇帝身子骨太弱,万一有个好歹,姑娘年轻轻的往后艰难,将来也许会恨他这个做哥哥的。
其实要论这步棋,走得很险,月徊既可成为埋在皇帝身边的眼线,稍有不慎也会成为皇帝牵制他的手段。左思右想都悬心,罢了,还是顺其自然吧。
内阁的题本一摞摞送上来,他定了定神坐下蘸笔批红,一面悠着声气儿说:“皇上抱恙,这两天越性儿做绝,把内阁面圣递本子的权夺下来,一律由司礼监代呈。规矩是做出来的,早前的票拟虽由咱们贴,但还是有人越过次序往皇上跟前送,这是不拿司礼监放在眼里,是寻事挑衅,咱家不惯他们这个臭毛病。这回把内阁两个好事的处置了,对其他人也是个警醒,往后只要题本捏在咱们手里,该往御案上送的送上去,要是小事儿,咱们能代劳的就代劳了,到底皇上身子要紧,不能委屈了圣躬。”
承良一听就明白他的意思,什么叫小事,大小还不全由掌印定么。前头几朝司礼监固然风光,手上实权却也有限,这辈儿只要稳稳拿下来,那也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创世之举。
“这么着,往后连内阁都要敬咱们几分。等这规矩坐实了,张恒张首辅见了老祖宗,怕是还得给老祖宗磕头呢。”
值房里几个随堂都笑起来,一副胜券在握模样。
梁遇哼笑了声,“那些朝廷大员们向来瞧不起咱们,借着这回画像的由头立个威,也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横竖想入仕的人多了去了,只要听话就给官做,你瞧将来朝堂上还有人敢唱反调不敢。”
他从不无的放矢,所以每一句话都令底下人深信不疑。早前汪轸在时只图小利,他就算有一展拳脚的心,也碍于受人压制不得实行。不论哪个行当,新旧交替时总有人恋旧不满,他这一招是让整个十二监扬眉吐气,也彻底堵住了那些人的嘴。
事情既然定下了,就按着这个路数去办,差事自有底下人出头料理,那些随堂一个个摩拳擦掌急于表现,毕竟秉笔的位置如今空了出来,若是办事得力些,自有他们出头的时候。
人渐次散了,巡视宫门的巡视宫门去了,上东厂和锦衣卫夜审的也得赶着出宫,值房里只剩两个小太监伺候笔墨。梁遇忙时暂且把外面的事撂下了,等手上的题本都批完,才发现已到戌时,月徊竟还没回来。
他转头问侍立的人,“今儿哪个轮值乾清宫上夜?”
小太监道:“回老祖宗话,是御前掌班赵小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