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徊说:“愿意啊,连您都受得了,我一个泥脚杆子,什么阵仗没见过,我有什么受不了的。”言罢歪过脑袋,在他胸前嗅了一口,“再说哥哥香着呢,只要紧跟您,外头再臭也臭不着我。我当初进宫,面儿上是奔皇上,实则是奔您呐,要是没有您,我在这宫里一天都呆不下去。”
这话倒是属实,没了他的庇佑,只怕她会被人整治得连根头发都不剩。若是他独自往两广去,把她一个人留下,半年后回来还能不能见着她,或是见着了又是怎样一副光景,都令他不敢设想。
“你果真要跟我一道去?”他必要问明了,才敢决定下一步应当怎么走,“若是皇上执意挽留你,你怎么办?”
月徊连想都没想,“上回亲政大典上我可是立过功的,那时候赏赐记了账,这会儿讨恩典还来得及吗?”
梁遇慢慢笑起来,眉眼间缠裹着一层妖冶迷离的光,启唇道好,“就这么说定了,不许反悔。”
其实心里早就有这样的准备,如果她不愿意跟着一块儿走,大大方方说“我等您回来”,他反倒不知所措。如今好了,从她嘴里听出坚定的决心,他很愿意领她走出紫禁城,上外头去看看大好河山。以前她跑单帮,到处逗留,但无人可依,无钱可使,不管去哪里都有欠缺。现在他在,她大可以滋滋润润地,喜欢什么想要什么,都能被满足。
只是这情,终究不知该怎么料理。
晚间宫门将下钥时,他出了趟宫,路上经过孙知同府邸,遥遥看见火光冲天,大街小巷尽是奔走看热闹的百姓,人声鼎沸恍如过节。
他打帘朝外看了眼,嗟叹着,“孙家这场大火,怕是要烧到后半夜去了。”
驾辕的曾鲸笑道:“老祖宗说得是,瞧这火势,就算宫里激桶处派人来,也难以扑灭。”
事儿办妥就好,梁遇放下了帘子,“走吧,去盛府。”
他心里的彷徨,总要找个人细说一番。他们兄妹在这世上只余盛时一个亲人,这位二叔帮过他太多忙,也知道里头缘故底细,他没有第二个人能讨主意,只有他。
盛时因上了年纪,腿脚不灵便,及到傍晚时分便洗漱预备睡下了,忽听门房传报梁遇来了,忙披上衣裳迎了出来。
“怎么这会子来了?”盛时引他进上房,一面问,“晚饭用过了么?我打发人预备一桌,咱们爷俩喝一杯?”
梁遇搀他坐下,只说还有事忙,然后便闷着半晌没言声。
他这模样平常少见,盛时审视他再三,犹豫着问:“日裴,是不是月徊出什么岔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