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饥寒交迫,这些流民却并无哄抢的意图。他们知道在这个铺子不需要为了口吃食争个头破血流,锅里有馒头,他们自然有的吃。
“都站在外面干啥,不嫌冷啊?来,进屋里吃,向向火,暖暖身子!”
这些流民都愣住了,即便再心善的人也从未将他们邀到屋子里吃东西。此前吉日也只是给了馒头便让他们离去。
“吉馒头,不,吉大善人,您真是宅心仁厚啊!”
吉日没停下手里的活,也不抬头。
“行啦,馒头还堵不住你的嘴。”
十几个人陆陆续续拿了馒头,桌子边坐不下的靠在墙边,墙边靠不下的蹲在地上,只留下一条窄窄的过道。
“吃吧,不够锅里还有。水缸就在那儿,噎着了自己舀了喝。”
“吉馒头,你娘也去接济亲戚了吗?”
不知哪个流民张嘴提了一句,正要揭盖拾新出锅馒头的吉日僵住了。
察觉到不对劲,无论吃完没吃完馒头的流民纷纷停住了嘴,都望向吉日,等他开口。
等来的却是吉日强颜欢笑的搪塞。
“问那么多干什么,两天没见我娘还怪想她老人家?”
瞒得过无心客,瞒不过有心人,其中一个流民手里捏着半拉馒头蹭得站了起来。
“吉馒头,我们是遭了灾。可你别把人当傻子逗,我看得出来你心里边藏着事儿。”
“就是,我们这些天吃你的喝你的,在别地儿要到的吃食还没你给的一半多。”
“好歹我们也是有膀子力气的,不是时运不济,怎会落得如此田地。有啥事儿就说,哥儿几个能帮就不会坐视不管。”
几个流民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吉日眼圈都隐隐红了起来。思量再三,终究嚅嗫出口。
“我娘被山贼绑了票了。”
那声音低得还不如灶台烧火大,偏偏一字不差地落到每个人的耳根里面。
“唉,那个说书的周先生是咋说的来着?损人利己骑马骡,公平正直挨饿啊!”
“嘿!你这是败讽谁呢?难不成真眼睁睁看着修桥补路的瞎眼,杀人放火儿多?”
“那山贼在哪,叫啥名字,我们喊几声,总也有六七十号人,去平了他的寨子!”
眼见这帮人越说越来劲,吉日甚至哭笑不得。
“人家占山为王,杀人不眨眼,你们连下顿饭都没着落,别搞这些幺蛾子了!”
仔细想了想,余春风几次派人来找自己,都是伪装成饥民来的,吉日又补充了一句。
“你们真想帮我,不如看看还有没有进城来的生面孔,带过来管口饭,这年月多活一条人命都是好的。”
在座的饥民眼窝子浅的,眼泪已经止不住了。偌大的获泽城,真正还将他们当人看的,唯有这一方小小的馒头铺子。
将铺子里的饥民送走以后,吉日又蒸了几笼馒头,打包好便往陈府走去。
这次终于没再急匆匆的拍门,门环也是轻轻地落下。
“地主家也没余粮了,上别处要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