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秉章突然一皱眉道:“这么半天,塔协台怎么还沒赶过來?”
塔齐布为什么沒有赶过來呢?原來,塔齐布刚走到发审局辕门,便从辕门站哨的亲兵口中得知,曾国藩直到现在也未回來。
仁重如山的塔齐布红眼了。恰巧这时,鲍超带着自己的一营人马,会同抚标两哨,押着闹事的官兵赶了过來。
塔齐布大声冲鲍超喊道:“春霆,曾大人还沒回來!快给我一匹马,我要亲自去找大人!”
鲍超一听这话,一把将身边的一名哨长从马上拉下來,命令亲兵把塔齐布扶上马,然后带上亲兵,同塔齐布一起,离开辕门去寻找曾国藩。
把闹事的官兵都关进大牢后,鲍超的全营人马也汇入到找人的队伍中。
那么,曾国藩到底在什么地方呢?李臣典在发审局院墙外细细搜索,怎么可能看不到他呢?
曾国藩在空屋子里,昏睡了不到半个时辰,一个老翁,便怀抱着一大抱干草走了进來。老翁也是为逃兵燹來到长沙的,初來时住在城外的一座空兵营里,后來又在一座破庙住了两个月。永顺协和提标官兵闹事的头一天,他发现了这个空屋子,决定今天來住。他逃到长沙时,是带有铺盖和炊具的,哪知在庙里住时,被人偷了个精光。他决定來这里住,只能寻些干草裹身。他若不是寻干草误了时辰,午前就能赶到这里。
老翁的眼睛不甚好,看东西总是模模糊糊。他抱着干草进來后,直奔曾国藩而來。他以为黑糊糊的那片东西,还是他昨天看到的破褂子。
他把干草往曾国藩身上一放,干草马上散开,把曾国藩盖了个严严实实。
他站着喘了口气,很满意地把新家四处看了看,便走出去,寻了个铁丝,把门拧上,又掉头向拾荒的婆婆走去。他抱草路过那里的时候,见她院子里放着口沒有耳朵的破锅,便想借來用它烧饭。
但他的眼神实在不济,走到了婆婆的近前,他还以为是个老翁,而且是个比他大很多岁的老翁。
他开口说道:“叔,忙哩。”
婆婆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说道:“你是招呼俺哩?”
他一听口音不对,忙改口道:“原來是婶子。俺热迷糊了。”
婆婆道:“你的眼睛是咋长得哩?俺刚四十六岁。”
他一听这话,马上又改口道:“俺都六十六哩。”
婆婆不再理他,自顾忙手里的活计。
他讪讪地说道:“俺是逃荒的。”
婆婆一边干活一边答:“俺也是。”
他用手指着他看到的那口锅说:“俺是你的邻居,刚搬过來,想借你那口锅用用。俺寻到锅,便还你;使坏了,俺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