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江声听话地离开,也怕对方不听话被他妨害,怕他稍见起色的灵魂回到麻木无望里,这段关系戛然而止,怕没有江声的未来。
以至于他听到江声接下来说的话,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
“你的声音真好听。”语气诚恳,不像是假的。
“什么?”
下一秒他攥着桌沿那只冰冷的手被对方接住,暖烘烘地包裹起来,江声轻柔地揽住他的肩膀,将他搂进怀里,给了他一个温暖却克制的拥抱。
“没什么,第一次听你说那么多话,有点儿感慨,”对方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来,贴得很近,声音低而温柔,像在哄小孩子,“没这个想法也不能再从桥上摔下去了,刚才真的吓死我了……以后乖乖地和我一块儿吃饭,什么胃病低血糖都别再沾了,这次是认真的,好不好?”
陈里予僵在他怀里,手指动了动,却没能抬起手来回抱他。
人在极度寒冷的时候碰到热源,一时间很难回暖,反而会产生如坠冰窖的错觉——这是真的,他钝钝地想。
“第一次确实是因为老刘让我看着你,才来画室找你的,但后来就不是了,是我自己想来。”
“为什么?”
“因为……可能我就是个烂好人吧,看到你不高兴的样子我心里也难受,想陪陪你,让你开心。”江声试探着摸了摸他的头发,见他这次没有明显的抵触反应,似乎在全神贯注地听他说话,才放心大胆顺起毛来,“有时候我会想,你好像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不是那个意思,我也说不清……但我想接你回到这个世界里,好好地生活下去,我知道自己未必有这个能耐,但让我试试看,好不好?”
回到这个世界里……陈里予闭上眼睛,紧绷的身体一点一点放松下来,借着对方的力气站着,手指松松抓着他的衣摆,心里出奇地平静。
那样放松的平静里,有一个声音响起来,是他说不出口的答案——你有这个能耐的,好像已经成功一半了。
“随你,”他又听见自己说,“随便你。”
江声握着他的肩膀把他扶好站直,略微同他拉开些距离,低头认认真真地看着他:“你刚才笑了,对不对?”
陈里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嘴角过于放松了,看他一眼,又恢复了往常的面无表情,平静道:“你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