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算什么大事,世俗意义上对他而言该很特殊的一个日子罢了。
但让他这么面对面地亲口说出来,他又有些开不了口了。
“没什么,”陈里予最终还是摇摇头,攥着那一串棒棒糖跟他说了再见,“你……今晚会用手机吗?”
江声想了想,道:“会吧,想找找化学竞赛往年的题。”
陈里予似乎松了口气:“那晚上再说,不要睡得太早,记得看手机。”
说罢,没给江声追问的机会,抱着糖转身走了。
他难得傍晚回来,他养父母也难得这时候在家,凑巧得让人心烦。
陈里予避开厨房漏出的光,绕过客厅直接上了楼,将自己关回房间里,反手开灯锁门——在这里还能听见夫妻俩夹杂着欢笑声的闲谈,不知道在说什么事,十有八九绕不开那个即将出世的小孩子,带着这样那样的猜想和期待,让原本冰冷的人也变得喋喋不休。
十八年前的现在,也有人这样满心期盼地等待着他的到来吧。
陈里予叹了口气,拿过床头江声一直放在他这里的校服外套,心情复杂地抱进怀里,嗅着上面熟悉的味道,沉默良久,向后一仰躺进了床里。
他记得还很小的时候,每逢生日前夕,家里都会来许多他认识或不认识的长辈,蛋糕足有四五层高,装饰着五颜六色的水果和糖球,他要穿上小小的衬衫和西服裤,和大人们聊天说话——那时候他不怕生,天生的开朗鲜活,被抱到放满礼物的大桌子上,自己吹蜡烛切蛋糕。
等到热闹的人群散去,他母亲会亲自下厨,给他做一碗鸡汤底的长寿面,热气蒸腾,撒上细细的葱花和鸡蛋丝。
总是很忙的父亲也会为他腾出一整晚的时间,予取予求地给他讲故事,陪他玩数字填色的游戏,一家人一起守到零点,为他庆祝又长大一岁。
当时的他大概也不会想到,十八岁生日前夕,他会独自一人待在空荡的房间里,听与他无关的欢声笑语吧。
——十八岁,这样浑浑噩噩坎坷黑暗的生活,他已经熬过了整整十年。
家道中落,亲人离世,家庭暴力,冷漠的领养家庭,日渐封闭的性格和不稳定的消沉情绪,还有被色弱摧毁的天赋梦想……说不绝望是假的,一个月前拿到检查单的那天失足坠河,他又何尝没有想过一了百了,溺死在一片黑暗的冰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