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里予一怔,像是终于从飘忽梦境跌回现实一般,某种近于委屈的生涩情绪陡然涌上来,猝不及防地淹没了他——他意识到自己踉跄了一下,扶着床沿跌坐进柔软床铺里,才不致狼狈更甚。
他很想像以前一样,把遇见的委屈都和盘托出,让江声去替他解决,自己只管撒娇讨抱便万事大吉了……可是不行,时过境迁,他好像已经没有逃避的余地了。
“……没什么。”最终他也只是转开视线,不去看江声的眼睛,摇了摇头低声回答。
江声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张了张嘴想追问,还是咽回去,低下身子抱了抱他,放在他身后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像在安慰什么惊慌失措的小动物。
陈里予仰着头,脸颊贴上他温热的侧颈,隐约感知到他的脉搏,心跳便跟着颤抖——他鬼使神差地想到两个月前,他们第一次见面那天,在画室,江声也是这么自上而下地拥住他,试图让他安心。
他像一座摇摇欲坠的堤坝,就要崩塌了。
铺满阳光的旧画室,窄巷里枝叶婆娑的青梧桐,水泥高台,边缘卷起的笔记本,盛着星光的床头柜,还有暖色台灯下、堪堪挤下两个人的书桌……直到这一刻他才出离清醒地意识到,未来道路漫长,却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场景了。
他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眼眶酸得有些烫,声音也是哑的:“江声,我……”
只差一点点,他就要把事情的原委和盘托出了。
“嗯,怎么了?”少年的声音如常温柔,牵动他心底的某一根弦,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掉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