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威廉·渣甸在一张事先准备好的高背扶手椅上坐了下来,和女王、阿尔伯特亲王、威灵顿公爵还有罗伯特·皮尔首相相距甚远,因为随着《细菌学》开创和发展,结核杆菌的传播方式已经被揭示出来(当然还是朱济世的科学成果),因而身患肺结核的渣甸不能太靠近尊贵的女王陛下。
“陛下,我认为未来中英关系的核心问题不是中国的改革,而是鸦片贸易……”
“我们这个帝国原来就是服务于一群鸦片贩子的吗?”威灵顿公爵很不屑地插话道。
威廉·渣甸正容答道:“是我们这些鸦片贩子在为帝国消除一个最大的隐患。”他的嘴角微微一勾,露出得意地笑容,“实际上中国皇帝之前采取的严厉的禁烟政策,就说明问题了!鸦片已经威胁到了中国国内的安定和中国朝廷的统治,这才是中国皇帝下决心禁烟的原因。”
“鸦片能有这样的作用?”阿尔伯特亲王问。
威廉·渣甸得意洋洋地把眉毛一扬。“那是当然的,鸦片贸易对清国的打击,比伦敦这里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大!因为鸦片贸易正在摧毁清国政府的统治基础和清国的经济!
首先是每年超过600万两白银的流出,白银是清国的基础货币,清国的税收和官员、军队的薪俸所使用的货币就是白银。由于白银的持续大量外流,已经造成了清国国内发生严重的银荒,造成粮食和手工业品价格相对白银大幅下跌。这样清国农民和手工业者所要缴纳的税收还田租负担就大为加重,民众生活困难,社会不安定因素加剧。
其次是滥用鸦片会造成精神上、肉体上的严重损害,这还不是主要的,毕竟中国长期吸食鸦片的人数不过几百万,占人口比例并不高。可是这几百万瘾君子却大多是清国的官僚、绅士还有所谓的旗人!而这些人正是满清王朝的统治基础!”
第90章 鸦烟流毒 下
啪的一声,朱济世将马克思的《鸦片贸易史》手稿轻轻放在了书桌上面,脸色微微有些铁青。他今天没有去文森特街的济世行总部上班,只是在玛丽亚别墅的书房里拜读马克思同志的大作。
对于毒品的危害,朱济世这个后世穿越而来的医生当然再清楚不过的,他在这方面的知识都可以写成一本大部头的著作,从生理、精神两个方面来阐述毒品的危害。然而,马克思的这部《鸦片贸易史》却仍然让他眼前一亮,因为这本书的出发点是经济和社会——而鸦片这个毒品所毒害的正是中国的经济和社会,而非吸食鸦片的国民。
说句不大合乎医生职业道德的话,眼下中国的400万到1000万鸦片吸食者,就是全部抽鸦片抽死了,对中国这个拥有四万万人口的国家又能有多大损害?
所以目前,鸦片对中国的危害并不在于国民健康,而在经济、在社会。每年流出数百万两白银,持续十数年后的危害已经开始显现,大量白银的外流造成中国国内出现了严重的通货紧缩。而中国农民的田赋、田租又早就已经实现了货币化,通货紧缩的后果就是他们的负担不断加重,最后难以为继,从而引发大规模的农民起义!
另外,由于长期吸食鸦片所要支出的费用不是普通中国人可以承受的,所以吸食鸦片者必然是中国社会的中上人士——马克思将之归咎于中国精英阶层的彻底腐朽。鸦片在欧洲国家都是公开出售的,也有一些吸食鸦片上瘾者,但很少有社会精英染上鸦片烟瘾。然而从东方传来的信息显示,在中国,鸦片似乎成了贵族和公务员的最爱,这样的情况的确有些匪夷。马克思认为,由于鸦片加速了中国精英阶层的腐朽堕落,将会使中国发生内乱的可能性大大增加,同时也方便了帝国主义对中国的进一步侵略,而且没有一个强有力的精英阶层领导,中国的改革同样很难取得良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