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公,令郎的事,我很遗憾,没能帮上忙。”
姜丞摇摇头,拒绝了他的搀扶,靠着一旁的墙壁支撑身体,沧桑地开口道:“少卿不必自责,你能陪我来走这一遭,就是对老夫最大的帮助了。”
不知为何,他突然开始回忆起了过去,裴少卿体谅他老年丧子,安静地听着他的倾诉。
“子宁他生母走得早,老夫心疼他幼年丧母,要什么给什么,自知对他疏于管教,所以早早地将他送进皇宫做伴读,好在,这孩子也不让人操心,几位皇子都对他青睐有加。”
“可好景不长,那场大战过后,庆帝开始鼓动子嗣争夺皇位,私下逼迫吾儿站队,这一条不归路,干的是掉脑袋的活,老夫曾劝他啊,要不算了吧,咱爷俩辞官归隐,给他寻门好亲事,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可这孩子不像我这么懦弱,他告诉我他就是想要搏一搏,也信誓旦旦地说绝对不会有事的,可现下想来”
姜丞偏过头,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继续说:“现下想来,他那句‘绝对不会有事’是在剜我的心啊!当时,当时我要是拦着他,我的儿现在应该活得好好的啊!”
“这个血肉堆砌起来的皇宫便是千般万般好,哪里值得他白白葬送鲜活的生命!这些吃人肉喝人血的怪物,把他骨头嚼碎了又吐出来,踩进了尸山血海里!”
他越说越激动,狠狠地跺着脚,右手捏成拳一下下捶着自己的胸口,裴少卿再次捂住他的嘴,同时抓住他的胳膊。
再放任他发泄下去,他自己能把自己打死了。
裴少卿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背脊帮他顺了顺气,安慰说:“姜公慎言,莫要动怒,气坏了身子,还怎么替令郎报仇?”
姜丞忽然抓住他的手腕,浑浊的眼睛有了一丝神彩,小声问:“少卿,你愿意帮老夫?”
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快到夏天了,清风也来得频繁,只是有人衣衫单薄,抵御不了哪怕一点点风。
正如裴少卿眼前这个一夕之间风烛残年的老人,他记得初入大理寺时的豪言壮语,却随着阅历增长而深觉不过是个笑话。
他没答话,紧抿着唇,看着姜丞的手慢慢滑落下去。
“抱歉,”他涩然道,“我爱莫能助。”
皇家的腌臜事,一旦涉及到皇嗣,便是他的师父大理寺卿都不愿意沾手,也明令禁止他深入探寻相关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