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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干吏员面面相觑,不知应该回答还是不答,或者如何回答是好?却有一赵姓典吏排众而出,“小的略有所知,那丁户书曾经擅自改了花溪田地的等次,全部由中田改成了上田。”

汪知县心里大怒,这姓丁的自己找死么,难怪惹怒了地方乡绅!还给县衙带来如此大的麻烦事!

难道这姓丁的不知道,方应物是他汪县尊推举出的寒门学童先进典型吗!虽然现在有点和寒门靠不上了。

汪县尊正要伸手洒下签子,准备点起衙役!却又听到心腹徐门子的猛烈的咳嗽声。

又咳嗽?又是意有所指?汪知县收住了手,经过三思后又想到,这姓丁的平常看起来并不傻,是傻子也坐不到户房司吏的位置上,那么修理花溪肯定也是有缘故的。

而这赵典吏说话必然有不详实处,险些将自己误导,这些胥吏辈果真一个比一个奸猾!

赵典吏确实想借机坑一把丁司吏,若干掉了丁司吏,他这户房二把手典吏就有机会顶替了。但他发现县尊大老爷已经反应过来了,只能不情不愿地详细说明情况。

“小的方才尚未把话说完,丁户书不但修改了花溪田地等次,还将慈溪田地降低了等次。花溪和慈溪都属梓桐乡,这只是一乡之中的些许微调,故而丁户书说不必惊动大老爷了。”

听到慈溪两个字,汪知县痛苦地揉一揉额头,心里只想骂娘了。

胡老先生和方应物是如何唇枪舌剑,他可是亲眼目睹的。当时怕连累自己便放弃了充当和事佬的想法,谁想到躲来躲去还是躲不过,他们又在这里较上劲了!

知县这种差事,权力小责任大,上有无数上司、下有各种乡绅,真不是人干的!

汪知县长叹一声,只后悔当初不够用功,才中三甲进士,只能去当最苦累的七品官,也就是知县。不然哪怕是二甲,也不会被打发到这乡绅满地走、功名多如狗的科举强县了!

抱怨归抱怨,但事情总要解决。

细细想来,好像以现实状况而言,胡家更硬实一点?等方家将软实力转化为硬实力,还需要点时间,到那时说不定他早就不在淳安了。

汪知县闪过这些念头,有了主意,就要伸手洒下签子,点起衙役!可在这节点上,心腹徐门子又一次剧烈地咳嗽,好像得了痨病似的。

汪知县心烦意乱地冒火,对着在旁边侍立的徐门子喝道:“再咳嗽就掌嘴!有话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