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应物隔着一丈远,对着领班拱拱手,“在下淳安生员方应物,听闻家父在诏狱中,心中牵挂,还请校尉通融,叫我父子相见以全天伦。”
没人出声理睬,两排锦衣卫官校仍旧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回应。
方应物叹口气,咬咬牙跪在了锦衣卫大门外,对着衙署连续磕了三个头,此后便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门前的领班校尉忍不住好奇,问道:“你跪在这里作甚?”
方应物答道:“恨己无力,不能膝前尽孝,唯有在诏狱门前画地为牢,陪伴父亲。”
那校尉心里同情,叹口气便任由方应物跪在门前不管了,只要他不挡路就好。
虽然苦不堪言,但方应物心里默念各种史书素材,硬是神游物外的坚持了一日。直到傍晚时,这才摇摇晃晃的起身,腰酸背痛不提,膝盖几乎都不能直立了。
强打精神,高声口占一首道:“浩气还太虚,丹心照万古。父亲报国恩,儿作忠魂补!”
可惜周围没有百姓群众围观,一声叫好也没有。此后他踉踉跄跄的出了胡同,在方应石扶持下,回了会馆去。
方应物在门外的一举一动,当然都会传到里面,坐镇诏狱的吴佥事闻言感慨道:“只要不犯禁,随他去罢。”
次日,又是一个轮回。方应物先去了通政司,再次上疏,接着继续去锦衣卫外求见父亲。
领班校尉劝道:“令尊之事,何曾是我们可以做主的?你又何必执着于此。”
方应物哽咽答道:“父亲终究还是在这里受苦,为人子者心如刀割,岂能忍心相弃而去!”
此后他又是在锦衣卫衙署外跪了一整日,临走前作歌曰:“风吹枷锁满城香,簇簇争看新庶常。不见同声称义士,仍有伏狱作孝郎。圣明厚德如天地,廷尉称平过汉唐。报国从来惟忠烈,此身七尺只随方。”
领班校尉将事情传了进去,吴佥事苦笑几声,“廷尉称平过汉唐,倒是夸赞我等。只是这句不见同声称义士,不免暗讽朝中诸公了。”
又次日,还是与前两天同样的流程。方应物第三次到通政司投奏疏,此后又到锦衣卫衙署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