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不止是这么简单,关键是如何向邵老爷交待?
周一元很明白,社团若要发展壮大,一是要声势,二是要人多,但无论如何离不开银子的。没钱就办不成大活动,没有足够分量的活动制造声势和吸引士子入社就没有发展。
而大富商邵老爷就是给银子的人,西湖诗社已经连续数年得到邵老爷的大力烧钱支持,如今该要捧他儿子的关键时刻,却偏偏砸了锅。
养兵千日不能用在一时,那和废物有何区别?若邵老爷怒而抽身,还能从哪里找来这样肯砸钱、又肯支持他主事的大金主?
周一元正胡思乱想,为社团的前途忧愁时,邵公子开口恨恨道:“那袁凤萧也尤为可恶!我们是花了钱的,她还是拿乔拿样的无精打采,一副半睡半醒的懈怠模样,简直是极其的慢待!”
还管这种细枝末节作甚?周一元虽然腹诽,还是接着话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凤萧姑娘素来就是这幅慵懒模样挠人心痒,人称海棠睡不醒,并非刻意慢待邵贤弟。
再说她就靠这别具一格出的名,谁要能叫她打起精神热情应付,那才是稀奇了。据我所知,能做到的不是四方名士就是高官大贾,其余都是爱搭不理的,所以才显得花魁热情的珍贵,不是泛滥的生张熟魏。”
邵琛冷哼一声,难道自己还不值得花魁娘子认真应付么?自视甚高的人遇到这种女子,当然觉得很没面子。
更没面子的是,花魁娘子也有短短片刻神采奕奕的时候,却是和那个姓方的说话,不知道这姓方的有什么好?
有个管事走了出来,对周一元道:“我家老爷说了,但请周相公不要在意一时得失,这次不行还有下次,今天就不必见面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周一元起身谢道:“多谢老先生宽宏大量,在下实在羞愧得很。”
走出劭府那五间架的宽阔大门,周一元长叹一口气,邵员外真不在意么?若真不在意为何连面也不露?不过结果还好,至少邵员外没有说要断掉银子。
作为一个已经三十好几还是秀才的人,周一元功名之路上注定没有什么前途,就算能中举中进士入官场也已要四十了,还能当几年官?同时也没有挣到多少财产,家资只能算还能吃饱饭,所以周一元的人生是失意的,是不得志的。
也只有坐在大社团主事人位置上,广交人脉,偶尔间一呼百应时,周秀才才能找到几分心灵慰藉了。这就是他另辟蹊径的事业,若缺了邵员外的银子支持,后果不堪设想。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如今的青云街充斥着从全省各地前来赶考的士子,若从天上掉下一块砖头,起码能砸到十个八个读书人。
文人扎了堆,当然是议论文人的事情,前几日举行的西湖雅集就是话题之一。若谈到此次雅集,又不能不谈一个叫方应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