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档子事忙碌完,就已经是十一月底了。天气愈加寒冷,一大家子又忙着添置冬衣,购买木炭储存。
如此才算稍稍安定下来,方应物终于可以静静读书了。至少理论上该认真读书了,方应物倾尽所有的高价买宅子,最大借口就是要安静读书。
方清之看着儿子里里外外的一切都能自己解决,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暖床小妾都自行找了两个,似乎完全不须自己这做父亲的操心。
方翰林心中不禁再次泛起无言的失落感,自己这个当爹的,好像很没用处的样子啊。最终只能连连感慨,自家儿子是个怪胎。
也不完全是,还有个地方能帮到儿子,而且这件事非要靠他这当爹的不可……方清之忽然灵光一闪。
方应物两世为人均没当过父亲,自然体会不到方清之那纠结的心情,如果他知道,那肯定大笑三声道“父亲你这张脸就是最大的助力”,然后又一次被打得抱头鼠窜。
此时临近年终岁尾,朝廷中一片安定祥和,平静无事。谁在这快过年的时候挑事,会很招人烦。
当然朝廷大事与方应物还隔着几层窗户纸,一般是惊扰不到方举人的。这日他正在西院新宅里,拥着火炉和两位小妾说笑,偶尔调戏猥亵一下,其乐融融。
忽然听到东院的家奴在门外叫道:“大少爷!老爷正在书房,叫你速速过去!”方应物探出头问:“有何事?”那人答道:“小的不知,老爷只管吩咐了叫大少爷急忙去见他。”
方应物便出了屋,穿过跨院来到东边。进了书房,他却看见父亲大人正在抚须沉思,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进来,仿佛有什么重大的事情。
方应物上前问道:“父亲召儿前来,不知有何吩咐?”方清之没有说话,却不停地打量儿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叫方应物莫名其妙。过了半晌,方清之才道:“不用紧张,有喜事。”
“不知是什么好事?”同时方应物暗暗吐槽,父亲这老实人怎么也会卖关子了?
方清之目光悠悠,口气感伤地说:“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恍惚间你就十八岁了,过了年就是十九,换成别人家,早就娶亲两三年了罢?
这点是要怪为父,若不是为父多年来的疏忽,也不至于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想来也是歉疚于心的。所以……”
方应物登时汗毛直竖,难道父亲大人打算乱点鸳鸯谱么?这可万万不用啊,父亲大人千万不要歉疚,他自己也能搞得定。
他与刘棉花的默契,并没有与父亲说过,因为那不是死约定,只是两个“聪明人”之间你知我知的默契。如果他混得不好,刘棉花肯定果断地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如果刘棉花栽了,那他也肯定忘了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