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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清之忽然又问道:“你不是动辄念叨,要替为父写奏折么?这次怎的不说了?”

在浩然正气面前,方应物当然是心虚……方清之教谕道:“你心中顾虑着什么,为父很清楚。你向来小节瑕疵甚多,但今次是大义所在……你其实也是分得清黑白是非之人。”

方应物亦叹口气,“儿子下去想一想。”

离开父亲书房,借着月光走在庭院中小径里,方应物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按照父亲的性子,不拉着自己一起上疏就不错了,最少也要训斥一番自己觉悟太低、见利忘义,怎会如此轻易就放了自己走人?

“呵呵呵呵……”想至此处,方应物忍不住轻轻地笑了几声,父亲大人虽然看起来要不惜自身了,还是存了几分保全自己的心思啊。

只是碍于个人道德,他无法宣之于口,无法明确对自己说“行走江湖安全第一,我方家不能全军覆没,你还是不要当诤臣了”。

父子之间的默契,可意会不可言传呐!在冥冥之中,方应物突然开了窍,仿佛又感受到了另一种暗示,一个他如何应付当前局势的暗示。

其实方应物也不确定这是自己的脑补,还是父亲有意为之的暗示。若是后者,那说明他老人家的政治智慧真的上了一个大台阶,很值得普大喜奔的!

闲话不提,却说到了约定好共同上疏的日期,约莫有二十来个新科进士齐齐聚集在通政司。

只见得人人手持一封奏章,神色庄严肃穆,雄赳赳、气昂昂的立在大门外,仿佛正在进行一次十分神圣的仪式。

通政司值门的小吏窃窃私语,“远远的一看,便知这必然是今年的新进士。”“何以见得?”

“大凡新人投奏疏,定是昂首挺胸,用手捧着奏疏,一举一动有板有眼;做了五年官的,那就是用手捏着奏疏,稳步当车踱步前来;做了十年的,那就是随随便便的走过来,随意的将奏疏丢下;至于做了二十年以上的,就是直接让家人或者同僚顺道来代投了!”

没多久,这批新科进士公推的首领人物方应物出现在街角,缓缓地朝着这边走过来。与别人不同,方应物两手空空,别无一物,很是明显。

“见过诸同年兄长!”方应物对着众人抱拳行礼,慷慨激昂地说:“朝廷多事,正是吾辈奋起之时,劝谏天子,人人有责,吾辈身负新科之望,更责无旁贷,该向天下人展现吾辈风节!”

这话听着让众人热血沸腾,方应物说的实在太有道理了,吾辈新人意气风发正该如此!

方应物大手一挥,继续说道:“故而……在下今日在此为诸君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