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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想是如此想,可这事态发展还是有点快啊,方应物忍不住问道:“父亲到底在奏疏上写了什么?”

方清之风轻云淡地答道:“没什么,只是列了圣上十条过失,恳请圣上闻过则喜、纳谏纠正而已。”

十条……想必还有不少陈年旧账,换成谁也要抓狂啊,方应物无语,突然发现他很理解皇上的心情。

方清之轻轻放下茶盅,起身振一振衣袖,好整以暇地正一正衣冠,无所畏惧地昂首迈出门槛。

方应物站在父亲侧后面,望着父亲挺直的背影,忍不住激动地唤了一声:“父!亲!大!人!”

方清之斜视了自家儿子一眼,轻喝道:“大丈夫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问心无愧,为臣尽忠,求仁得仁!为父去则去矣,何须做儿女之态?”

方应物严肃地说:“我只是想说,父亲放心去刷声望罢,外面一切自有儿子打点,家中事务也无需父亲挂念!”

“……”方清之身形晃了晃,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出戏了。自己明明是抱着家国社稷的情怀,很认真地在当诤臣忠良,偏生这儿子狗嘴吐不出象牙!他都是跟谁学的?

其实就在这短短时间内,方应物早已经盘算了好几遍,目前这状况肯定死不了人,最大的危险就可以排除掉了。

最坏的情况就是像那些前辈一样,父亲以翰林编修、东宫侍班的清贵身份被贬谪到外地当知县或者推官。

但如此一来,声望就爆棚了,到时候名动天下也不难。待几年后正人君子反攻倒算时,父亲回朝后不给补偿个五品学士简直就对不起天地。有了五品学士,再下一步就可以考虑兼任寺卿或者侍郎了。

至于自己该做什么?先要使银子打点诏狱上下,叫父亲在天牢中少吃点苦头,这是当儿子必须做的。

其实未必会吃什么大苦头,大臣就是被关起来那也有大臣的体面,除非把天子惹怒到特意下诏虐待的。但现在看来,还不至于到如此惨烈的地步,今上也不是这样的变态虐待狂。

其次就是要多方求援,有两条路子可以走,一个是未来老泰山刘棉花大学士,另外一个就是天子的亲信红人汪太监。过程纵然有可能会很麻烦,这些人都不是吃素的,但一切事在人为,现在局面还能比三年前更困难?

然后就是造势了,这更是断断不能忘的。那谢迁有贵人全力提挈,固然上升速度快,但要比起节操,有两下诏狱方清之多么?

与此同时,也不能忘了自家前程,要在这夹缝中小心翼翼,既维持声名不坠,又要不惹怒天子,安安稳稳地等待自己的任命走完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