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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娘子在方应物胸口画着圈子说:“大老爷在下躺好,请听奴家在上细细禀告……奴家本是山东人氏,祖上和唐赛儿起过兵,父亲做过剪径的响马,但都殁去了,现今只有奴家带着幼弟流落到京师郊外。

本来嫁了人要安生几年,谁想到去年夫君病得一命呜呼,夫家那边也不太容得下奴家姐弟,京师又没其他亲戚投靠,便只好想法子营生。故而受了奸人蛊惑,到你这青天衙门讨饭吃。”

我靠!方应物半晌无语,这都什么身世啊,爷爷是反贼,父亲是强盗,难怪有点家传拳脚功夫。忍不住追问道:“你就如此自信能从我这里讨到好处?”

何娘子抿嘴一笑:“谁让你是青天嘛,不管是真青天还是假青天,总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死要面子。奴家豁出去这张脸子不要,总能从你身上咬块肉下来……不过居然能全吃掉,倒是意外之喜……”

方应物咬牙切齿地说:“你这泼妇倒是胆大妄为,强行倒采本官,也不怕传出去丢人现眼么!”

“这么丢面子的事情,你们读书人好意思说得出去?你敢说出去,奴家就敢说你强暴民女,看别人肯相信谁。”

士林后起之秀、一代县级青天方应物强暴民女?想到这里,方大知县顿时无可奈何。

摊上这种事儿,男人在舆论上绝对是弱势。他方应物要是出去嚷嚷自己被何娘子下药强暴了,有谁肯信?只怕要反过来笑话他无廉无耻没羞没臊。

方应物忽然坐起来,翻了脸道:“你没听说过破家的知县、灭门的令尹么!你这盗匪反贼的余孽,今日虽然冒犯了本官,但本官念在你身世可怜饶你无罪,事情便到此为止!”

何娘子忽然迅速起身,方应物以为她又要动手,下意识紧紧护住要害,暗暗后悔起来,不该此时拿话激她。她要是丧心病狂与自己拼命可怎么办?自己这么金贵的一条命可不该是丢在这里的!

却见何娘子翻起身跪在床上,抖着白花花的身子,颤悠悠的抱着方应物哭道:“奴家知道自己错了,怎奈走投无路别无他法,不然就要沦落京师街头,以后不是冻死就是饿死!请大老爷恕罪则个,奴家愿做牛做马报答!”

看着这美貌小娘子说哭就真哭,方应物也只能哭笑不得,啪的拍了一下她的屁股蛋儿,“别闹了!县衙对面那块地方,让你去开店就是,只是嘴巴要严实点!”

何娘子顿时破涕为笑,伸出小小舌尖舔了舔嘴唇道:“大老爷刚刚试过,难道奴家这樱桃小嘴儿不严实么?”

方应物看着眼晕心跳,用莫大的毅力抬手道:“打住罢!你想要的已经给你了,今后本官还是离你远一点好。”

这样聪明又敢将所有本钱发挥到极致的女人,实在是有点儿危险啊……特别是还很能动手,以及身世实在复杂了点。

何娘子见方应物没有继续的意思,便一边捡起衣裙套上身子,一边答道:“奴家还盘算着送一副大大的牌匾,写上扶危救困四个大字,送到县衙里呢!”

方应物严词拒绝道:“免了!千万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