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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清之放下手里书卷,抬起头来,面无表情,淡淡地说:“你和兵部张少司马之间有何勾当?”

方应物吃了一惊,但在父亲面前不好说谎否认,只得反问道:“如此隐秘之事……父亲却又从何得知?”

“隐秘你个……”温文尔雅的方清之忽然险些爆出粗口,不过硬生生的遏制住了,喝了一口茶才继续说:“兵部张侍郎之前一直低调,如今却一反常态忽然高涨起来,其中必然有缘故。又看到张侍郎是为了你的事情慷慨激昂,人人都觉得必然是张侍郎与你有所图谋了!”

方应物强辩道:“话不能如此说,张侍郎是兵部左侍郎,为了行军法之事发几句话有什么奇怪的?父亲大人是否多虑了?”

“放在别人身上不奇怪,放在你身上就是非常奇怪了!”方清之冷哼一声道:“你方大知县是什么人?是能整倒尚铭、罢黜西厂、逼走右都御史的堂堂京城父母官!

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你方大知县手段不知道有多么高妙!这次忽然与张侍郎联系在一起,其中没有手段就见鬼了!

而且别忘了,你方大知县是阁老刘博野的乘龙快婿,张侍郎是刘阁老的同乡故旧,你们之间如果串联到了一起,怎么可能没有阴谋!”

你老人家什么时候如此英明神武了?方应物咳嗽一声,“阴阳怪气非君子之言,父亲大人作为儿子的表率,自当慎言!”

不等父亲有所反应,他又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些话是父亲想到的,还是别人议论出来的?”

方清之冷笑着答道:“既是我想到的,也是听到的,一两日间耳边不知听到多少议论!你莫非还自觉隐秘?”

我靠!情况怎么变成这样,与想象的有点不一样……方应物苦着脸再次发问:“诸公还议论什么了?”

方清之脸色黑了下来,显然对扮演了阴谋家他爹这个角色很不满,感到很不够光彩。“许多人认定了你在其中耍了手段,便似猜谜般纷纷揣测起来,甚至还有找到为父当面询问的!

有人说,你定然已经掌握了那五个营官的罪证,是以引而不发,专等着关键时候抛出来;还有人说,你当初斩首是虚张声势、以假乱真,只等着不长眼的入彀;亦有人说……”

他娘的自己这点小心思全被人猜出来了?方应物愕然,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了。

这一瞬间,他感到自己好像被扒光了,赤身裸体地站在大庭广众之下供别人指指点点。不由得再次自言自语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