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和稍一思索便大致明白了,“必定是有人设下这个局面,也必定算准了你的想法并准备了种种后手。”
至于是谁制造出来的局面,两人都没有点出来,但不用点也心知肚明。能操纵从浙江省到工部再细致到京师地面,需要极大的影响力和权势,朝中又能有几个。
方应物点点头道:“我从好友那里听说,都察院里有人正在串联,企图针对于我。若我抗命不从,随之而来的肯定是御史群起弹劾。大概一是要弹劾我公然藐视官府,仗势逃役;
二是弹劾我品性不佳,留恋权势好逸恶劳,只肯贪慕东厂威风不肯去街道差事。而那时我辩无可辩,因为我确实去过东厂当吏员却不肯去街道厅做书办。”
杨廷和吃了一惊。在他印象里,方应物与科道关系很密切,却没料到科道里居然也有人大张旗鼓地准备弹劾方应物。
二来在昏暗不堪的当今庙堂,科道几乎已经是大明朝廷正义最后的底线和希望,为制衡那些歧途大佬们发挥出了巨大作用。可是今天竟然有人为了私利,准备充当某些人的打手围攻方应物。
方应物却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科道官一百多人,有谁能一言堂?又有谁不想安插自己人手?常言道,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
杨廷和也没想到什么办法,无奈道:“若是如此,那你要去街道厅?也好,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先堵住了别人的嘴。”
方应物又道:“怕就怕如果我去了街道厅,又要遇到别的事故。比如说失足落入行洪沟渠城河,然后拯救不及……”
杨廷和登时变了色道:“奸人胆敢如此!”不过想起某人的风评和心胸,杨廷和又觉得方应物并不是杞人忧天。死一个被征来当差的书办和死一个官员是两回事。
刚刚送走杨廷和,方应物站在大门口还没有转身,却又见项成贤和洪松两位好友联袂而来,出现在胡同口。他只得又上前迎接,调侃道:“有什么好事情发生?你们两个怎么一起到了?”
项成贤与洪松却脸色都很严肃,项大御史先开口道:“我们并不是一起来,只是在胡同口偶然遇到。”
看来真出了不小的事……方应物将两人请进去,重新上过茶后,项成贤迫不及待地又道:“我都察院听到一些议论,说当年李学士企图招你为婿,但你贪图富贵,所以选择与刘阁老家结亲。”
方应物不屑道:“一派胡言,不值一驳。此事早有解释,我当年为了营救下诏狱的父亲,不得不答应刘家招揽,成为刘府女婿。
为人当言而有信,岂能出尔反尔?故此不得不拒绝了李老师的好意。现在还有人不开眼的旧事重提,掀不起什么风浪。”
见方应物信心十足,项成贤并没有放松,继续道:“我去别的衙门办事时,又听到议论说,你在榆林时,勾连亲友操纵边市,损公肥私发了大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