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李殊檀就眼睁睁地看着崔云栖抬手,在那人肩上轻轻一拍。在那人转头的瞬间,崔云栖往他脸上一按,那人立即两眼一翻,整个身子软下来。
崔云栖接住,顺手从他身上扒了黑袍,再往边上一避,看着那个守门的倒霉鬼从石阶上滚下去,落地一声闷响,像是石头沉进深井,听得李殊檀后背发毛。
她倒不是有怜悯之心,纯粹是不放心:“从这里滚下去,应该没什么活路了吧?”
“说不上。是个药人,没什么死的活的。”崔云栖把黑袍递给李殊檀,“喏,干净的。”
李殊檀赶紧接过黑袍套上,如他所说,这黑袍确实挺干净,只有股特别的香气,像是各类药材混在一起的味道。她联想到崔云栖说的药人,想想又忍住不问,只问更要紧的:“那就这么处理?若是抓了新的人,或是别的什么原因,有人下地牢,发现那药人,也是个隐患。”
“这会儿应该正在祭祀,他们暂时不会抓新的祭品。你能留在那里,也是因为我假扮这袍子的主人。”崔云栖判断一下,继续往前走,“跟我过来。”
他混进来时大致查看过,这地方出口很少,从石牢出口到正门必须穿过用以祭祀的大厅。人祭怎么都不会好看,崔云栖一面往前走,一面去探李殊檀的手:“抓着我。低头跟着我走,不管听见什么,都不要抬头。”
李殊檀会意,抓住崔云栖的手,埋头跟着他往前走。
这身黑袍有兜帽,那药人的体型又和李殊檀不符,她套着黑袍戴着兜帽,视野压在身前几寸,只看见自己的鞋尖踩过一块块石砖。身边的声音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杂,她能听见脚步声、奇怪的音乐,偶尔还有崔云栖和人招呼,闻到的气味也杂起来,除了那股让人神志不清的香气,里边还混着一股陌生的腥臭。
越看不见,四周的状况越陌生,李殊檀越恐慌,也越好奇,抓心挠肺地想抬头判断到底怎么回事。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杂,隐隐有人声,听见女孩尖叫的瞬间,她控制不住地抬头,在那个瞬间看清了大厅的全貌。
和平康坊最大的酒肆有些像,是中心镂空挖出天井的设计,只是酒肆的设计因垂落的红幔、到处都是的灯笼显得影影绰绰暧昧朦胧,但这地方用的是壁灯,照得地上影子交错,一晃眼还以为是妖魔乱舞。
正对着天井的是个池子,池水污黑,仿佛沸腾一样咕嘟嘟地冒着泡泡,炸开的泡泡偶尔翻出个把蝎子或者蜘蛛的尸体,污黑的水溅在池壁的纹路上,染污浮刻在上边的月相。
环绕着池子的则是一个个石笼,每个笼子边上都放着石刻的箱子,笼里是赤裸的人,躺在笼底的有男有女,看模样最小的可能还不到十岁,最大的和李殊檀同龄。在笼外排成长队的都是男人,神色各异,打扮也各异,可能是信徒。
刚才尖叫的那个女声已经找不到来自哪个石笼了,空气里怪异的香气越来越重,笼底的人躺着如同人偶,远处高台上坐着的巫乐拨出怪异的曲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