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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离朴茨茅斯港口仅一步之遥的火车站里,又一辆军列缓缓靠上站台,车厢门拉开,从里面鱼贯而出的英军士兵们军容整齐,携带的武器也不像一些临时拼凑起来的步兵团那样杂乱。李·恩菲尔德iv,手动步枪中的经典之作;布朗式轻机枪,从捷克购买专利后稍作改进的恩菲尔德造,简便、耐用且适应力极强;还有威伯利、维克斯·马克以及36型无柄手榴弹,这些无一例外都是开战之初英国陆军的标准装备(司登冲锋枪在1940年稍晚的时候才开始生产)。

一辆军列往往可以运载上千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这些头戴托尼盔的家伙迅速填满了整个火车站的候车室,耳边尽是军官们清点人数、传达指令的吵杂声音。不多会儿,在令人耳鸣的口哨声中,英军士兵们步枪上肩,排着宛若阅兵式的双列纵队大踏步离开火车站,绕着港区“巡游”了大半圈,最终才来到挤满各式各样船只的码头。

对于这支士气饱满的部队,从各自窗前、门口探出头来的围观群众与排队等待登船的其他英军官兵,原本茫然、失落甚至悲悯的目光终于恢复了一些生机,一名“识货”的步兵小声对同伴说:“喏,皇家爱尔兰游骑兵团,看来联合司令部决定把最精锐的部队也投入这可怕的绞肉机!”

“瞎说,他们哪里算得上最精锐的部队!要对付德国佬的机枪和坦克,还得靠我们的‘战场女皇’!”他的同伴很是不屑地回答道,而站在旁边的另一名步兵说:“屁!第11装甲师的‘战场女皇’在考斯和伍顿被德国人打得粉碎,一辆都没撤回来!”

“嘘……少尉来了,大家都收声!”

神情威严的军官拿着教鞭踱步而来,深褐色的眼眸中却没有了往日的犀利,看着步兵们排着整齐的队列登上驶向对岸的船只,他的眼神是那样的茫然。

雨中,一艘又一艘的货船、驳船、渡轮、游艇缓缓靠上码头,接走几十上百的士兵,再在甲板等位置堆上一定数量的弹药箱或是其他物资,又迅速启动、跟着前方的船只驶向外港。

沉闷的气氛令人感到压抑,行将窒息之时,耳边终于传来了一阵不一样的声音,码头上的步兵和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突然发出一阵小小的骚动,空气中弥漫的味道似乎也悄然发生了改变。

隆隆的发动机和铿锵刺耳的履带声中,一辆又一辆坦克缓缓驶过街道、径直前往港口西南端的固定码头、在那里,两艘空荡荡的海军运输船已经等待多时。

在一座设施齐备的大型港口,将坦克弄上船并不是一件难事,两座大型吊车轮番上阵,半个小时就将十二辆笨重的坦克分别送上了拥有宽阔甲板的特质运输船上。不过,这些坦克运到对岸下船可就是一件很头疼的事情了,以这些运输船的构造,直接在滩头放下坦克是无法完成的,最起码也得找到一座足够坚固的栈桥,然后在船舷和栈桥之间搭上足够坚固的踏板……

距离码头仅一箭之地的大酒店也算是港区一带的标志性建筑,德军气势汹汹而来,自然不会有寻常客人在此逗留,所以当陆军宣布征用的时候,所有人都出奇地配合,一部分服务员和厨子也自愿留下了为军队服务。

三楼靠窗的餐桌上,摆着金黄的炒鸡蛋、暗红的熏肉片、翠绿的西兰花还有乳白的牛奶,色、香、味俱全,可相对而坐的四位英国将军,胃口似乎都差强人意。

左边靠窗的这位陆军少将戴着黑框眼镜,面色灰白、精神憔悴,但年龄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方面,此人在英国陆军界也算小有名气,先前他登上了堪称幸运的巡洋舰“阿罗拉”号,险险避过了德国潜艇射出的鱼雷,然而他麾下的登陆士兵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在考斯和东考斯港的激烈战斗中,第11装甲师折损了三分之一的人员和大量的装备,然后迫于德国空军和潜艇的压力撤回朴茨茅斯。稍晚些的时候,这个师又随同第4步兵师向伍顿港实施登陆作战,但先头部队还没占领港区就遭到了德军反扑,又一场激战下来,这支新组建不久的装甲师元气尽失,而最后的精锐也在前日的夜战中损失殆尽。

战事不利,走马换将也在情理之中,接下来的进攻将由坐在他对面的第5军新任指挥官伯劳德·劳·蒙哥马利全权负责。

意气风发的陆军中将有着一张削瘦的面孔,眼睛不大却显得炯炯有神,在两个多月前的敦刻尔克大撤退中,他所指挥的部队是英国远征军中少有的亮点,故而回到英国本部后依然担任第3师指挥官。随着法国的投降和英国政府继续战斗的决定,德军入侵的脚步愈发紧迫,如何守卫漫长的海岸线成了英国高层最忧心的问题。结果利用一次演习的机会,蒙哥马利成功赢得首相丘吉尔的青睐,自此官运亨通,很快利用英国陆军高层调整的机会占据了第5军军长职位,进而在众多资历深厚的少将里脱颖而出获得晋升。

“伯劳德,很不幸,我辜负了整个英国的期望,希望您能够及时扭转局面!祝您好运!”满心失落的帕雷西少将,一夜之间仿佛从55岁变成了75岁的小老头,对于战局明显的力不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