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兵爷打够了,骂骂咧咧走远后,二人才相互搀扶着勉强站起来。
“恒仁……恒仁,殊兰还昏迷着,我和惠儿也拉不动她,这可怎么办啊?”月娘使劲儿拉着男人的胳膊防止他摔下去,因着远处兵爷不善的目光,也不敢太大声,只哭得声噎气竭绝望至极。
“额娘,我没事儿…我…可以走。”一个看起来八-九岁的女娃在一块木板上挣扎,就着趔趄趴在地上努力啃了几口雪,这才抽着气使劲儿站了起来。
“额娘…扶着…阿玛,我跟妹妹…搀扶着走。”简单一句话,叫这女娃说得艰难无比,还是旁边一个跟她年岁差不多的女娃用上了吃奶的劲儿,才勉强让她站住。
“走吧……”被叫做恒仁的男子深吸了口气,见那兵爷又晃荡过来,目光越发狠恶,只扶着妻子颤颤巍巍往前迈步。
月娘回头见身后两个女儿虽然速度缓慢,还算是能跟得上,这才擦干皴在脸上的泪痕,咬着牙撑起自家男人胳膊,艰难的往前挪。
背后的佟殊兰看着父母艰难前行,再看妹妹殊惠为撑住自己用力到涨红的脸色,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她也没做什么孽,半辈子都是为国家为人民服务,咋就倒霉至此了呢?
是的,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已经死了,也许是饥饿,也许是高烧,要了她的命,佟殊兰刚过来的时候,浑身滚烫,饥渴交加。
在断断续续的昏迷当中,她已经看到了这殊兰小姑娘短暂的一生。
出生于佟半朝佟佳氏分支的殊兰,有个兵部小掌事的阿玛,自小还算是丰衣足食长起来的。
因着佟恒仁的父母早逝,嫡母早早就将他们一家子分了出来,因此家里无甚大财,可也没有深宅后院那些腌臜。
正因自己当家,殊兰的额娘月娘连着生了两个闺女,除了她自个儿有些愧疚外,倒是也没什么烦恼,丈夫从不曾因这个与月娘红过脸,日子过得平淡又温馨。
天有旦夕祸福,佟恒仁在康熙五十九年初夏与策妄阿拉布坦一战中,算错了粮草数目,造成了边陲参战将士近两日弹尽粮绝的困境。
康熙爷一怒之下判了佟恒仁全家发配宁古塔,永世不得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