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内,这几年在中原与流贼酣战的官军悍将都在列,正在彼此间交谈甚欢。从辽东的关宁铁骑抽调出的祖宽、昌平游击将军罗岱等待诸将,说话声音粗犷,偶尔爆发出几声骂娘,议事厅的屋顶都像快被掀开似的。
那个劲装汉子快步而来,离门十几步远的地方大声招呼:“大人到!”
嘈杂声戛然而止,议事厅内突然变得鸦雀无声,祖宽张开嘴巴将说了一半的话吞咽下去。诸将像触电了似,立刻分列两排站好,目不斜视。
卢象升放缓脚步,走进门来,目光巡视一圈才迈大步走到迎面的虎皮大椅上坐下。
卢象升不说话,议事厅内连一根针掉到地面的声音也能听见。
“杨陆凯,将军情告之诸位将军!”卢象升的嗓子有些沙哑,说话声音很柔和,他是江南宜兴人,带有点吴侬软语的口音。
先进来的汉子站立缓声说:“闯逆高迎祥集闯塌王、八大王、摇天动等八支流贼七日前突然转变方向进入南直隶地界,围困滁州,往南庐江、无为州也出现流贼踪迹。”
厅中将领无人进言。
卢象升轻咳一声,轻轻嗓子,说:“闯逆高迎祥两个月前准备再犯凤阳,所以我才召集诸位将军汇集此地守卫皇陵。此逆贼一向狡猾难测,突然又掉头向南,一个月间先锋竟然进犯到无为州地带,有南下的迹象,各位将军有何见解!”
祖宽出列拱手道:“全凭大人吩咐!”
“滁州若有失,流贼可一路而下直至长江岸边,沿途都将遭祸,我欲救滁州,各位如何?”
“全凭大人将令!”帐中诸将异口同声。
“好!诸将随我往滁州城下击破流贼,让高迎祥授首!”卢象升从座位上站起,高大身影将帐下诸将笼罩,儒雅淡定的气质消失不见,气势如虎,怒发冲冠,或许这才是他本来的面目。
“冬日雪厚路滑,高迎祥以为我等被他欺骗到凤阳,前往滁州救援也要在路途中耽误,我等岂能让他料中,我决计亲率骑兵连夜奔袭,破敌于滁州城下!”
“愿誓死相随!”祖宽率先表态。
半年前他对卢象升可不是这个态度,从辽东调入中原后,祖宽不但瞧不上那些畏敌如虎的同僚,连各镇巡抚总督也不怎么放在眼里。身为边镇武将,他知道那些文官瞧不起像自己这样的大老粗,以他的脾气不会去捧那些人的臭脚,文官总是喜欢干那些背地里给人使绊的勾当也让他瞧不上眼。凭手中战刀强铳,关宁骑兵强悍所向披靡,任谁也要给他几分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