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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列鲜衣怒马的骑士穿插在商队当中,当中一人的战马前脊上绑缚了一个木匣,正是卢象升的亲兵杨陆凯。他自幼在大名府长大,对北京城并不陌生,所以才被卢象升挑中担任护送岳托的首级入京的重任。城门口出人流拥挤,自从五年前他随天雄军挺进中原后还是首次回到此地,这几年他走遍中原五省,又经历宣大三边,所到之处无一不日益萧索荒凉,只有这北京城好像比五年前还要繁荣许多。

几人好不容易入了城门,往里不远处有几个身穿官服的人在张望,见到杨陆凯等人的摸样,忙迎了上来,原来是兵部职方司的扈从。若是日常小事兵部不会如此主动,确实是才上任的宣大总督卢象升上报的功劳太过惊人。

众人合为一路往内城方向而去,到了兵部,杨陆凯与职方司主事交割文书后,将马背上的木匣取下来,去除外面的包裹抽开滑盖。

“这就是岳托的首级!”

职方司的几个人都凑过脑袋,想看看入寇大明如无人之境的女真旗主究竟长的如何青面獠牙。

天气寒冷,木盒中的首级冻的结实,除了面皮惨白,整个形象栩栩如生。职方司掌管叙功、赏罚等事宜,几人仔细辨认后,面面相觑,他们从未见过岳托,辽东也没消息传出,竟然无法鉴别。

职方司主事朝杨陆凯挥手道:“你且去安顿,等我禀报尚书大人再做定夺!”兵部对来自各地方的武将的态度一向如此,今天还算客气。

七月东虏入侵,兵部尚书张凤翼畏罪自杀,此时的兵部尚书说起来和翟哲曾经还有过交集,正是三年前在宣大总督任上因丧母回家丁忧的杨嗣昌。收了首级,职方司主事不敢怠慢,前往衙门禀告:“宣大镇解清虏镶黄旗酋首岳托的首级到了!”

杨嗣昌放下手中的公文,从座位上站起来,问:“验明正身了吗?”

“确实时女真人,但……”职方司主事吞吐。

杨嗣昌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道:“且将首级好生保管!”卢象升不会在这么大的事情上出错,他倒是不怀疑这颗首级的真假,再过上几日辽东镇会有消息传过来,现在他踌躇的是如何答复卢象升的要求。

两日前,兵部收到宣大镇的呈文,称塞外土默特汉部头领翟哲心念大明,在归化城伏杀清虏镶黄旗旗主岳托,进献首级,乞求投奔入塞。杨嗣昌对宣大镇比大明别的官员要知道的多一些,翟哲的名字留给他的印象颇深,当年草原的漠南大战在大明没受到多少关注,但他清楚哪场战争对大明的意义。

“那个汉人要投入大明!”杨嗣昌心中一时拿不定主意。在他心中,塞外的汉人可为大明而用,但进入大明是另外一码事,那些人留给他的印象是狡猾、贪婪和粗暴野蛮,至少和忠诚挂不上边。

杨嗣昌揉揉有些发胀的脑袋,眼前案桌上堆积的文书多数有关宣大镇。自他十月上任兵部尚书以来,首先面对正是才被清虏肆掠过的宣大镇。除了给原三镇总兵定罪,任命新总兵这些事外,陛下恩准了卢象升在宣大募集两万新兵的计划,着兵部拨款。这件事还没结束,宣大镇又立下大功,难道真是卢象升上任后将那里的晦气都驱除了吗?

门外的北风呼啸刮过,杨嗣昌想起自己丁忧后宣大镇的局势,心中竟然暗自生出庆幸之感。否则自己就算不像梁廷桢那般无用,恐怕也挡不住女真人的铁骑。

权衡良久,他还是决定同意卢象升的主意,既然他决定招安这些塞外野人,兵部无需在这件事上为难他,日后就算起什么幺蛾子,也是卢象升自己担这个责任。卢象升近年来功勋卓著,赴任宣大总督也是临危受命,宣大这几年连被东虏攻破,内阁举荐卢象升担任宣大总督,陛下也寄予厚望,圣眷正浓,兵部若在此事上掣肘他,实属不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