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打架叫家长,多么符合正常青春期的突发事件;而且能和同龄人打架,说明黑泽阵开始融入集体了……吧?

他带上支票本,整理好外套,以一种应对谈判的姿态出现在教师办公室,准备给黑泽撑腰。

不得不说,北条夏树敛起神色的时候自带一种沉默的冷感,像雨天里的无人之境。

他冲着老师和秋山父亲颔首,冷淡而不失礼貌地报上自己的名字。

秋山多江的父亲表情变化十分细微且精彩。

在方才的等待中,他满脸不耐烦,随时准备劈头盖脸地训人一顿;而北条夏树出现时,这种烦躁立刻转变为了谨慎与担忧。

秋山父亲脸上即刻挂上了稍显谄媚的笑容:“北条先生,您好,我是秋山株式会社的……”

北条夏树:“……”

这谁来着?这态度……应该是在哪个晚宴远远地见过他一面?

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立刻消解了。

北条夏树漫不经心地应付完对方家长与老师,从双方的陈述中还原了这件事的真相,再签了张支票作为赔款。秋山父亲死活不肯收,因此最后还是没有给出去。

这件事就这么轻松地解决掉,他带着黑泽阵回家。

夏树盯着黑泽看了一会儿,确认他身上的伤都不是同学造成的,满意地收回视线。

黑泽阵被他弄得别扭:“……有什么好看的。”

夏树从善如流:“可好看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跟同学打架的人呢,真新鲜。”

黑泽阵:“……”

“真的,我没和同龄人一起上过学。”北条夏树说着说着,忍不住笑起来,“说实话……还有点羡慕呢。”

他知道自己有点怪,过分聪慧与反常规的生活像一道闪电,将他和普通人的生活劈裂,成南辕北辙的两半,隔着看不见的雾色眺望,没有体验资格,一切只能靠想象;他也知道,像他这样的人,哪怕融进人群里,也没办法获得俗世意义上的幸福。

因此,念及黑泽阵也许能够这些琐碎而常规的快乐,他发自内心地高兴。

坐在他边上的黑泽阵,不自在地抿了下唇。

有什么好笑的。

……笑起来一点都不好看。

他这么平静地想着,心却像毛线团那样,渐渐缠绕收紧了,而最至关紧要的那根线并不在他手上。

“说起来。”夏树问,“那个人只是动了你的笔袋,值得那么生气吗?……他之前有为难过你吗?”

黑泽阵:“……”

这件事实在丢人,他不愿意多提一个字。

秋山没跟家长和老师提自己动了他的御守,因为他认定这是黑泽女朋友送给他的。出于不良少年之间“打架的事靠武力解决,不能向家长老师面前告状”的共识,他只说自己碰了黑泽的笔袋,颇讲义气地帮他瞒下了早恋一事。

……实际上根本没有早恋对象,是北条夏树送的。

“看别人都有,我也给你求了一个。”他认真地嘱咐道,“不可以偷偷丢掉。”

黑泽阵忍着当场扔垃圾桶的欲望,十分嫌弃地接过来。

居然还是粉红色的,太丢人了。

黑泽阵不愿意挂在包上,所以随意地放在笔袋里。

反正他也不用笔,平时眼不见心不烦,如果看见了……那就看见了;放在笔袋里就是文具,和水笔橡皮一个性质,不小心弄丢的话也很正常。

黑泽不太在乎这个。

不过,他的东西,向来是不准别人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