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汶莱不耐烦道：“到底问不问？不问就下一个。”

盛明宣一下子又生出了退缩的想法，可是没等他往后缩，就听弟弟奶声奶气地说：“姐姐，你别这么凶嘛，三哥要想清楚了才能把问题问出来。”

穆汶莱冷哼一声，这次倒是没再催促。

盛明宣感觉到弟弟的小手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还给他打气说：“三哥，别着急，慢慢想。”

盛明宣点点头，鼓起勇气问：“你……为什么不喜欢晨杨？”

这是他一直都没能想明白的一件事，江晨杨在学校明明很受欢迎，所有人都喜欢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次见面开始穆汶莱就明显对江晨杨很反感。

他曾经以为是因为穆汶莱讨厌他，所以也讨厌他的朋友，可刚刚测谎仪发出的警报告诉他不是这样。

盛明宣的这个问题让在场的几个人一下子都紧张了起来，尤其是穆沐跟穆佩芝。

穆佩芝有点着急地冲女儿使眼色，想提醒她不要现在就把实话说出来。

可是有测谎仪在，撒谎就会被看穿。

穆沐也很着急，生怕姐姐会把江晨杨的恶意直接告诉三哥。

穆汶莱看到妈妈和弟弟一副紧张得不行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她还不至于蠢到那种地步。

穆汶莱思考了片刻，看着盛明宣开口道：“我觉得江晨杨这个人看起来很虚伪，他又不是人民币，我还不能不喜欢他吗？我不喜欢的人多了去了。”

她说的是实话，仪器没有报警。

穆佩芝跟穆沐同时松了口气。

穆汶莱摘下测谎仪，站起来跟盛明宣说：“到你了。”

盛明宣有些恍惚地坐到椅子上，仪器连接好之后，穆沐第一个冲上去问：“三哥，你觉得晨杨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因为刚刚的问题涉及到了江晨杨，他现在这么问倒是不显得突兀。

盛明宣认真思考起来，江晨杨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好像总是很温柔又很有礼貌，对同学都很友好，很多人都很喜欢他。

可是盛明宣知道，江晨杨其实不像其他人以为的那么优秀。

弟弟说的没错，江晨杨很爱撒谎，经常不问他的意见就把他的东西拿出去跟别人炫耀，让别人误以为那是江晨杨的成果，误以为江晨杨也很聪明。

以前他总觉得江晨杨是无意的，因为江晨杨每次做完这种事之后，都会来跟他道歉，说出来的理由也会让他心软。

江晨杨说他爸爸是大学教授，对他的期望很高，可他总是没办法满足那份过高的期待，这让他有很大的压力。

盛明宣理解江晨杨的痛苦，而且他只有江晨杨一个朋友，不想因为这种事影响他们的友情，所以他每次都选择了原谅。

但他心里也不是完全不介意。

他不在意那些被拿走的东西，他在意的是江晨杨没有事先问过他。

如果江晨杨来问他的话，他不会拒绝，可是江晨杨一次都没有问过。

这让他时不时会忍不住怀疑，江晨杨真的是因为喜欢他这个人才跟他做朋友的吗？

江晨杨明明有很多其他的好朋友，跟其他人一起玩的时候也很开心，却一直跟他说最好的朋友只有他一个。

可是每次那种怀疑的念头冒出来，都会被他故意忽略掉。

他不敢去深想下去，因为如果没有江晨杨，那他就一个朋友都没有了。

盛明宣看着面前小小一团的弟弟，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好像没那么害怕会失去江晨杨这个朋友了。

他答应过弟弟，要好好回答弟弟的每一个问题，他不想跟弟弟撒谎。

盛明宣努力组织好语言，缓缓开口道：“晨杨他……确实有些……有些虚伪，他……经常撒谎……”

穆沐惊讶地瞪圆了眼睛，穆佩芝跟穆汶莱也没想到，原来盛明宣不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江晨杨的表里不一。

他知道，但是他害怕失去唯一的朋友，所以才假装不知道，所以才配合地保持沉默，没有去揭穿江晨杨。

穆沐越听越心疼，但是他没有打断盛明宣的话，等盛明宣一口气说完，他才蹭到盛明宣身边，拉住对方的手说：“三哥，你以后会有很多很多更好的朋友的。”

盛明宣摸了摸弟弟的小脑袋，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

原来把这些话说出口，承认他也没有那么喜欢江晨杨这个朋友，也不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

比起维持住那份不知真假的友谊，他更希望能跟弟弟一直这么亲近。

他现在很确定，弟弟确实很喜欢他。

跟弟弟对他的喜欢比起来，江晨杨跟他相处的那些细节越来越经不起推敲。

过去这几年，他好像一直活在江晨杨给他编织的一个巨大的谎言里。

明明漏洞百出，他却自欺欺人地闭上眼捂起耳朵，假装他也有一个真心喜欢他的好朋友。

可是现在他不需要了。

盛明宣握住弟弟的手，第一次主动道：“你们……还有别的问题要问我吗？”

穆汶莱回过神，心情复杂地看了眼盛明宣，上前问：“盛明宣，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认清现实，承认你就是比我小，应该叫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