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飞白脸皮之厚绝非等闲之辈。
他习以为常,睡醒后随便撩了被子就走,仿佛那是从地上长出来的。
一步,又一步。
或者说是晕上一段时间。
宁灼虽然明说不准他上床,可他想,我都被电了,如果不上床,那不是白被电了吗。
钢铁的颈圈把单飞白的脖子密密包围起来。
宁灼走上前去,解除了颈环的“束缚”模式,却并没有取下。
这是“不想讲给我滚”的意思。
有些出乎单飞白意料的是,宁灼没醒。
他必须要去积蓄精力了。
这些年相处下来,宁灼相信,他决不肯给自己一个痛快,巴不得活活气死自己才好。
在梦中,他回到了他十八岁那年的初冬。
因此宁灼盖着温暖干燥的被子,无知无觉,无比自然。
宁灼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帮他得罪了“白盾”这个警察机构。
一点猩红光芒在单飞白颈侧明灭闪烁。
单飞白跳过了“同船渡”,直接进入了“共枕眠”那部分。
就像是风湿,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只要发作起来,就叫人忍不住咬牙切齿。
单飞白重获了自由,可惜不多。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和精神状态在连轴转下已经到了崩溃的临界点,已经无法再撑下去了。
单飞白坚持:“百年修得同船渡。”
这回,轮到单飞白愣住了。
他调整到了“控制”模式。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应付单飞白”这件事上耗费了太大心力,宁灼总感觉已经有很多个小时没有看到那让他痛苦的、来自家人的幻觉了。
今后,“磐桥”的日子绝不会好过了。
再说,单飞白才没那个杀他的心。
单飞白摸着被吊出一线淤伤的脖子,乖巧道:“我不走。但上床睡觉会死吗?”
单飞白理直气壮:“来都来了嘛。我在这里,他们哪都不会去的。”
他相当熟稔自然地钻入了本该属于宁灼的被窝,侧身蜷了一会儿,把它暖热了,才动作极轻地、一点点帮他把没有盖好的被子拱到了宁灼身上。
宁灼对生活品质要求极低,也早就习惯在他安睡后,有各种各样不同花式的被子盖到身上。
宁灼困倦中仍然不漏口风:“恨金·查理曼的人不少。你也讨厌他。”
在这一点上单飞白总觉得宁灼怪可怜,冷冰冰的,捂不热似的。
“有事。正好要跟你说呢。”
他状似无意地伸手扳了扳肩膀,仿佛那里积蓄着一点经年的隐痛。
趁着这个机会,宁灼口齿清晰,开诚布公:“我想了点办法,让‘白盾’以为偷了他们的监控公放的,是你的‘磐桥’。”
四十几个小时没睡,一沾上枕头,睡意就滔滔而来。
听话听音,宁灼不是傻瓜。
另一边,单飞白的沮丧并没有持续太久。
他的话音发虚。
不过宁灼也并不担心他趁着自己熟睡杀自己。
他的命保住了。
宁灼发出一声含糊的笑。
……糖纸上自然有“调律师”的标识。
他甚至做好了被惊醒的宁灼踹下去的准备。
他眨巴眨巴眼睛,明白宁灼为了不节外生枝,不会杀他了。
宁灼顿觉头痛。
他又没死。
直到冒着死的风险站到床前,单飞白才微微笑起来。
宁灼没回嘴,身体轻轻打了个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