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飞白死不死,和他又没关系。
他的监狱生涯要提前终结了。
朴元振队长落花流水地冲到会客室时,裤子还松松垮垮地挂在腰间。
他没有仔细去看那和善的胖厨师,没有发现他仿生人的身份。
他看到的不是豹爪的手,而是美好的自由生活在向他徐徐招手。
宁灼这样关心单飞白的死活,大概也是冲着“海娜”“磐桥”两家合并的事情。
他一抬手,冷静地下了令:“进去,搜。”
走出小门,四下张望一番,本部武果然看到了两辆前后停着的高级悬浮车。
反正里外都是一样的逍遥。
典狱长的声音发沉,叫他马上到会客室去,给他三分钟的时间。
豹爪答得利索:“就在监狱附近。一共两辆黑色悬浮车。都没有车号。我和您在同一辆,其他人上后面那辆车。”
在他离开两个小时后,熬得眼睛发直的本部武就接到了他的来电。
完了。
……
本部武陡觉不妙,刚要开门逃跑,一个和他并排而坐的男人便一把揽过他的脖子,一针扎进了他的侧颈!
豹爪办事比金虎麻利得多。
与此同时,本部武裹挟着一身的寒意,一屁股坐入了早已安排好的悬浮车,随手关上了车门,把自己关入了一车厢的温暖中。
本部武听金虎说过宁灼与单飞白的恩怨情仇。
他转念一想,便想通了。
车里除了司机之外,和他一起坐在后厢的共有三个人,个个精悍强壮。
她像是一只瘦骨嶙峋的夜枭,蛰伏在阴影里,眼神阴鸷地等待着她的猎物送上门来。
在单飞白慢吞吞、喜滋滋地咀嚼苹果时,宁灼又瞄到了他枕头上的睫毛。
他站起身来,兴奋地跺了跺脚,绕着房间走了一圈,才察觉到不对:“宁灼呢?”
“‘九三零’?”
闻言,朴队长周身狠狠一震,毛骨悚然,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本部武没什么感情地应了一声:“哦。”
“我们来提审本部武。”林檎直截了当地报出来意,“需要他配合九三零专案组的调查。”
他想,没错,是他的睫毛。
他收起通讯器,脚步轻捷地走回了单飞白的病床前。
有个女人从前排缓缓回过头来。
诚惶诚恐地送了本部武出去,他觉得自己完成了一项重大使命,连着喝了几口好酒,试图助眠。
毫无缝隙地进行了一通发泄后,深受打击的金雪深果断撂了通讯,生怕宁灼的狗嘴里再吐出什么象牙来。
林檎身后跟着的是一整个九三零专案组。
她原本精致利索、一丝不乱的乌黑长发,在这短短的两个月里,变得凌乱、枯槁,花白,面孔也添了许多刀刻般的木偶纹,在车内稀薄灯光的映射下,显得异常诡异可怖。
那边是久久的沉默。
电话那边,他把声音放得又低又快:“已经安排好了。随时能出去。您看……”
结果刚刚睡过去,他枕边的铃就尖锐地鸣响了,吓得他一个激灵翻身坐起,紧接着就是一阵滔天怒火涌上心头:
他竭力调动了舌头,喃喃道:“本部武先生那时候在监狱。他不可能——”
在刺眼的灯光下,他眯着还惺忪着的眼睛,再次见到了那个外貌怪异的林檎。
不过,本部武心里也浮了个疑影出来:不是说宁灼和单飞白是恨不得彼此死的宿敌吗?
在她回过头来前,本部武甚至没意识到那里曾坐着个人。
直到整个世界都归于了黑墨渲染一般的死寂。
这对本部武来说可太不寻常了。
然而,除了豹爪之外,都是生脸。
自从他一点点把监狱改造自己舒适习惯的环境,得了趣味后,就很少再出去游荡了。
查理曼夫人双手交握在身前,面如铁石:“本部武先生,我的儿子,承蒙你照顾了。”
今晚,对许多人来讲,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他们两人一起出去,倘若就宁灼一个活着回去,“磐桥”怕是不能答应。
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安静中,林檎点了点头:“你刚才说他‘重病’了。所以,他在医务室,对吗?”
本部武的焦虑并没有持续太久。
林檎动作极快,径直出示了盖有“白盾”公章的调查令:“我们有证人表示,本部武和九三零事件有关,我们已经申请了调查令。请马上带他来见我们。”
本部武本来拟着去见宁灼最后一面,和他再聊几句话,可一想到还要顺便问候为他重伤的单飞白,他就满心嫌恶,干脆把这项行程取消,开始穿戴行头。
今天又是朴元振值班。
林檎察觉他态度有异,隔着绷带,静静凝视了他:“那就请本部武先生出来说话。他现在在哪里?”
这也就意味着,他和他的协约自动中止了。
本部武一张丑脸涨得通红,喉咙里发出赫赫的粗响,身体却像是被甩松了骨节的蛇,一寸寸委顿下去。
在他们的协约里,宁灼明确表示,不陪他出监狱。
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同样的,他也没有注意到,豹爪神情里那掩藏不住的惶恐与惊惧。
他惬意地舒了一口气,屁股在柔软的皮质座椅上扭了两下,舒舒服服地坐正了:“外面可太冷了。开车吧。”
车中的各项内设一应俱全,宽敞阔大,足够他左拥右抱,开上一场小型pa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