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白色圣诞,那是要在和平年代人流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和心爱之人在一起时,才会显得浪漫。在这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的华沙城中,飘飞的雪花只会让人痛苦。
“妈的,又下雪了。”格里高利说。
“知足吧,我们至少还守着个没多少窟窿的大楼,那些守在连屋顶都没有的地方的弟兄们才真是倒霉,只能靠自己挖的狗洞来躲避大雪。”
格里高利没说话,而是继续趴在机枪旁边观察着德国人的阵地。谢廖沙他们镇守的阵地,和德国人之间有一片相当大的广场,广场上唯一的掩体就是那已经被轰得粉碎的喷水池和雕像,之前连续几天的战斗,让整个广场上都堆满了尸体,结果双方都发现想要直接冲过这广场是不可能的,哪怕有战车的支援。
格里高利他们驻守在二楼,部署在一楼的反战车炮组已经干掉三辆战车了,德国人战车那黑色的残骸现在就瘫痪在广场靠德国人那头,黑不溜秋的外壳现在被白色的雪盖得差不多了,看起来就像雪地里长了三个瘤。
“德国人只要再开上来几辆战车。”格里高利不无担心的说,“就能把半个广场挡住,然后他们可能就可以冲到这边来了。”
“也许这正是他们打算做的,也许不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米什卡刚说完,格里高利就举起一只手。
“安静,我听见德国阵地那边有声音。”
米什卡和谢廖沙都闭上嘴,竖起耳朵听着,周围一直在听他们聊天的其他人也露出凝神谛听的表情。
很快,所有人都听到了格里高利所说的声音,并不是因为大家安静下来了,而是因为德国人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大——实际上,整个大楼里本来就没什么人说话,大家都冻得不愿意开口了。
德国人在唱歌。
“是圣诞歌赞歌。”谢廖沙低声说。
虽然俄国人和德国人属于不同的语系,但双方的圣诞颂歌都用的同一个调子,就算语言不通也能听得出来。
大楼里所有人都在安静的听着,当德国人唱第二遍的时候,有人不由自主的跟着唱起来。
一时间,两只正处心积虑要弄死对方的军队,隔着布满残骸和尸体的广场,用完全不同的语言,唱起了同一个调子的圣诞颂歌。
很快,双方的友邻部队都被传染,加入到合唱中来。
安静的战场上只有传达感恩与对未来祈福的歌声回荡着,让人不禁产生了时光倒错的感觉,名为和平的美丽幻影同时出现在双方士兵的脑海里,带着和周围刺骨冰寒截然不同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