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捉虫)

不患寡 张佳音 3297 字 2022-11-11

施晚意一踏进东院门便喊起人。

宋婆子匆匆忙忙从屋里出来,“老奴在呢,怎么了娘子?”

施晚意站在庭院中微微喘|息,双眸晶亮,笑容灿烂道:“嬷嬷,教人备马车,咱们这就出门。”

她眼里是盎然的生机,璀璨夺目。

宋婆子失神的片刻,手腕已经被施晚意拉起,快步向前院。

“娘子,还没收拾……”

“收拾什么,又不是不回来,先走了再说。”

施晚意有承担一切的勇气,自然能说走就走。

她迁就宋婆子,没有像回来时那般跑动,宋婆子还有功夫回身交代一二。

一老一少穿过穿堂,撞上听到声音出来的陆姝,施晚意顺手拉起她,一手一个一起往外走。

陆姝发懵,“去哪儿?”

“甭管。”

施晚意脚下不停,三人并两个随身婢女一路穿过外院,几乎不停歇地踏上马车。

外院偏房门口,陆一钊看着她们的身影匆匆走过,眼露疑惑。

而随后赶来的正院下人,追到东院门口,瞧着大夫人的马车远去,一耷拉肩,又赶忙套马车,准备去追。

马车上,施晚意吩咐赶车的护卫:“不回施家,找一家客栈住。”

宋婆子一头雾水,“您今日是哪一出。”

施晚意也没背着陆姝,说:“老夫人招我们到正院议得是二房想要一万两疏通关系的事儿,我不同意,争论几句,被训斥了,我就说要回娘家。”

她说得轻描淡写,宋婆子和陆姝完全体会不到陆家其他人的复杂心情。

偏心如宋婆子,当即便撸起袖子,怒道:“他们敢训斥您?!”

施晚意轻咳一声,按住宋婆子的手臂,顺手撸下她的袖子,“您放心,我不会让他们轻易接回去的。”

陆姝咬嘴唇,揪起眉头,“你……”

但她纠结半晌,也没吐出其他话,反而越发纠结。

施晚意手捏着她的圆下巴,手动转头,“跟你没关系。”

没关系就没关系。

陆姝小手一抱,背对她靠在马车厢上。

宋婆子问:“您为何不回施家?”

陆姝竖起耳朵听。

“回去出不来怎么办?”

毕竟施老夫人连锁人都干得出来,她这么回去,正撞人手里。

施晚意摸摸下巴,“得再买个宅子,万一……也有个落脚之所。”

养着书生的宅子不好大张旗鼓地住进去,织坊所在的宅地大,却不方便住。

宋婆子手指点点算算,点头:“好,老奴让人去买。”

施晚意看见她动作,“嬷嬷,我不会真没钱了吧?”

宋婆子摇头,“我算算您还能败多久。”

施晚意心宽,“无妨,左右饿不死。”

陆姝撇嘴,胖手抠车厢板,小声嘀咕:“是饿不死,会饿瘦。”

施晚意怎么也不可能饿到她,到东市最大一间客栈住下后,便点了不少好菜,也不管陆家追上来的人如何劝归,吃得心无旁骛、津津有味。

她们没心没肺,今晚的陆家却是无人安眠。

前院,陆侍郎得到施晚意没直接回施家的消息,稍有庆幸,又开始担忧她明日会回去,届时施家会闹起来,传得沸沸扬扬,丢人丢到朝堂中。

正院,老戚氏喝了药,昏昏沉沉地沉睡。

四郎陆值和陆芮守在她床边侍疾,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三房,陆代和戚春竹争吵几句,要求她日后安分守己地养胎,不准再掺和母亲那些事儿。

而二房夫妻俩没说今日府里发生的事儿,一家五口围在祝婉君床边,一派温馨地逗小娃娃。

长寿坊——

庄含刚收到陆家的消息,便翻墙到隔壁,敲响姜屿的门。

他一进门,丝毫不耽搁,从施晚意何时离府到住进哪里,迅速报给姜屿。

“陆家胆敢欺负她……”

姜屿眼中锋锐尽显。

庄含结合以往得来的消息,合理猜测道:“也不见得欺负得了。”

“无论被欺凌的人是否受害,欺凌之举便是错。”

姜屿内心自有秩序,并非单因施晚意才有此言,当然,因为施晚意,他确实不喜陆家。

这时,外头传来脚步声,庄含立即便走到屏风后。

随后,屈六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郎君,娘子的信。”

姜屿一听,阔步走过去,开门接过信,合上门立即便打开。

庄含等屈六走远,方才出来,摇头无奈道:“偷偷摸摸,实非君子。”

姜屿并不理会他的话,一心在信中,眉目渐渐和缓。

庄含好奇地问:“施二娘子说什么?”

姜屿折上信,含笑道:“二娘约我东市见面。”

庄含:“……那看来确实没受欺负。”

还有心情幽会呢。

亦或是与郎君诉愁怨?

事实上,施晚意毫无愁情,母女俩同榻而眠,第二日直睡到日上三竿。

三郎陆代奉父亲之命,早早来接她,却被晾了足足一个时辰。

等到施晚意醒过来,知道三郎陆代来了,也没为难他,收拾妥当便见了他。

陆代很是恭敬,躬身行礼后便道:“大嫂,我代春竹像您赔过,父亲并不知春竹说了那样的话,您走后还发了一通火,亦对大嫂颇有愧疚。”

施晚意手肘支在扶手上,垂着头摆弄手指,一副心情不愉的模样。

陆代又躬身道:“大嫂,客栈到底不如府里舒坦,您随我回府吧。”

施晚意带着脾气道:“我可以回娘家。”

“大嫂,不过是几句口角,若是闹到回娘家,恐怕教人笑话。”陆代恳切道,“大嫂,就随我回府吧,此事定然会给大嫂一个满意的交代。”

“如何交代?”施晚意直视她,并不让步,“父亲说我几句,我是儿媳,受着便是,不敢有怨言,可我还是认为,父亲希望府里和睦,那更该公平些。”

“二房用钱疏通关系,可以,但是要一视同仁,不能厚此薄彼。”

陆代为难,“可总不能各房都给一万两,而且……”

“而且什么?”

陆代沉默许久,沮丧道:“大嫂,说句实话,我昨夜回想,颇觉惭愧,若是要一视同仁,各房都愧对二哥。”

“若照你这般说,我这几年受的苦楚又如何算?”

陆代说不出话来,尤其想到他去奔丧时偶然听到的话,越发在长嫂面前抬不起头。

陆姝蹲在里间的门后,悄悄探出半个头,偷听。

施晚意余光瞥见,依旧任性道:“三郎,我不为难你,但这事儿绝对别想含混过去,要兄友弟恭,就必须一视同仁。”

所谓一视同仁,表面上看公平,实际上对二房更为有利。

毕竟若没有这一出,以老太太的为人,二房什么都捞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