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全部!——别忘了揭阳县张连锺!”刘枫眼中火花一闪,咬着牙恨恨地骂:“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我亲手批过他卷子,一手字写得好,文章更好,瞧着挺聪明的人,哪知竟是个利令智昏的蠢材,如此胡作非为,手伸油锅里捞钱,脸面性命都不要了!”
红鸾登时黯然,柔声劝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出仕的学员官儿那么多,些许利欲熏心之辈总是有的。张连锺私收人头税,不是已被小武大人请了王命旗,当场从堂上拖到衙门口,当着百姓们的面儿凌迟处死吗?想来也算给全国一个警示。——奴婢听说,四方巡查司一案成名,当地老百姓把小武大人叫做‘女青天’呢!不过朝廷里弹劾也厉害,说她‘擅动国器,越权专断,处刑过重,妄作威福’呢。”
“还有这事?”刘枫一惊,他还没看到这些奏本,疑道:“杀个县令,至于这般叫真?”
红鸾肃然点头:“搁在前朝县令不过芝麻绿豆,可楚国县令的军政实权相当于地方大员!——这差别可大了。旨意上说得分明:‘查实后交付有司严加审谳’,她自作主张处了凌迟,也确有说不过之处。”
“大员好啊!——朝廷重臣也难逃国法王纲,要的就是这个!”刘枫苦笑着叹了口气:“武若梅就是这性子,你也不看她爹是个什么德性。话说回来,她这么做没错!四方巡查司孤悬六部之外,独立办差,不受刑部管辖,自然有权自行稽查,虽然寻常巡察使没有定罪处刑之权,可是遇上这等专差专办的钦定大案,如果真有必要,武若梅本人确实有请王命旗的特权——她可是钦差啊!——对了,你怎么看?”
红鸾眼往上瞟,想了想说:“这事儿,我觉得妥当。——妄起科征中饱私囊,说破天去也是死罪,左右是杀,杀猪杀尾巴却各有各的杀法,小武大人这番闹腾,这大的动静,还不全国传开了去?——您信不信,有了成例,往后还有这等赃官墨吏,百姓们就敢进京告御状!”
刘枫哈哈大笑,连声称赞:“好好!虑得深,想得细,说到点子上了!”
洪涛炎站在边上,越听越心惊,连丫鬟都对朝局说得头头是道,而且这丫头步轻身稳,竟有一身上乘武功,想必还是个贴身护卫,能用得这般人才,这位公子到底什么来头?脑海里急急回想,奈何楚国多的是青年高官,猜来猜去断不准是哪个,小心翼翼地问:“敢问公子是……”
刘枫这才想起他在边上,哈哈一笑:“我呀,我是路过了来蹭饭的!”他没说谎,确实是微服私访走到这儿,忽然肚子饿了就想来蹭饭,罗夫人张凤清不光飞刀厉害,厨艺也是很了得的。
洪涛炎心里咯噔一下,蹭饭蹭到统领府来,那定是极品大员,直呼正二品的武若梅名讳,可不得一品了么!在京的少年男性一品高官……他刚说什么来着?……刑部,刑部!对!只有他——刑部尚书乔方书!难怪了,学员里出个贪官他如此痛心疾首,他是政略院的院长嘛!没错!就是他!——好呀!正好托他引见楚王!
想到这里,认错人的洪涛炎满面堆笑,“公子还没用饭?那敢情好!相请不如偶遇!——在下做个东道如何?听闻公子关心国家大事,这份忧国忧民之心实在让人敬佩!在下初来楚国,沿途正有些民风民情想要絮叨絮叨,公子莫要嫌弃才好!——来来来,咱们促膝而坐,煮酒慢聊,岂不美哉?”
红鸾看了他一眼,悄悄提醒:“小心,是个高手!”
刘枫本也不想去,可一听他有“民风民情”要说,心想自己跑出来微服私访可不就是听这个的吗?高手?老子算不算高手?再说了,一个高手徘徊在罗三叔门前,难道是想投军博个前程?我提前见一见倒也没坏处……这稍一犹豫,便被洪涛炎不由分说地拖去了全城最贵最好的酒楼——醉仙楼。
不一会儿,罗府的门馆出来,一瞧人影没有,挠着头纳闷道:“奇怪,人呢?——算了,反正统领爷吩咐了,大王有令谁都不准见他,自己走了倒好,剩得我打发了……”一瞥眼望见街角的一道背影,“好像是……大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拔脚就往府内狂奔,“不好啦!大王……大王被拐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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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信城的王宫内,天青阁静若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