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墙崩裂,尘飞土扬。隐约可见门洞里无数身影闪动,似乎在清理碎石。当尘埃落定时,城门已恢复通畅。
紧接着,在数十万狄军目瞪口呆中,大队铁甲骑兵涌出城外,铁蹄轰鸣,尘烟滚滚。出得城门也不冲锋,就在墙根下列阵,每千名骑兵自成一个小型矢锋阵,一个个矢锋阵有序排列,渐渐变成一个完整的矢锋大阵。
传令兵奔驰在各个小阵之间,高呼:“准备!”骑兵们挽缰控马,取出一张银灰色的哭脸面具,咔地一声,严丝合缝地扣在镔铁头盔上。刀劈斧刻般的两道泪痕,衬着一对凶狠冷削的眼珠子,闪烁出杀机透骨的冷芒。
带上面具的一刹那,骑兵们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瞬间附体,气势暴涨,锐意逼人,就像一把尘封已久的绝世神兵锵然出鞘。
这柄绝世神兵,不是王者剑,也不是霸者刀,而是一把通体淬毒见血封喉的匕首。与铁卫营的堂皇正大、威严如山不同,无颜军散发出的,是一种极端负面的无形气场,没有为某种高尚理由而甘愿牺牲的伟大情怀,也没有在强敌面前誓死不屈的壮怀激烈。正相反,那是一股压抑的、扭曲的、疯狂的、几近狰狞的勃勃杀意。
杀死你,或者被你杀死,这就是他们存在于世间的全部意义。——这才是真正的无颜铁骑!一群失去尊严,苟活于世,羞于见世人的无颜者!一群没有目标,舍弃未来,只愿在杀戮中求取灭亡的复仇者!
当传令兵第三次穿过阵线,骑兵们伸手将马头上的眼罩放落,反手摘下骑兵圆盾,按开马刀刀鞘上的锁扣,竖起两米长的全金属刺枪,不时有战马嘶鸣人立,雪亮的枪尖高低起落,直欲刺破苍穹。
当先两员大将,一男一女,身披厚重到夸张的带刺全身凯甲,胯下一红一黑,皆是万里挑一的西域龙驹,男的手持一对硕大的瓮金锤,女的提了一条丈许长的银色刺枪。两张哭脸面具,一张鬼一样白,一张鬼一样黑,活像一对从幽冥地府窜出来的黑白无常。
饱马怒腾,猛士激昂,就像一道被无形堤坝拦下的汹涌洪峰,随时可能破闸冲泻,将眼前的一切摧垮吞尽。
“是无颜军!无颜铁骑来啦!”
无颜军刚一登场,对面狄阵已起了小小的骚动,士兵们不自觉地往后一点点挪步,以为没有人看得出来,可如果几十万人都这么想、都这么做……阵脚松动,阵线扭曲,阵型走样,整个军阵在缓退中渐渐瓦解。
傻的怕愣的,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眼前这两万多人,全是他妈不要命的。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么?
这支人马沙克珊是熟悉的,那是无颜军铁骑啊!白面具的是军主刘彤,黑面具的应该是副军主李天磊……可听说他已身负重伤,而且也不是用锤子的呀!那他是谁?啊,不对!此刻最重要的问题是——他们要干什么?
“沙帅,莫要犹豫,他们自毁城门,如今正是破城良机啊!”
不用喀尔吉提醒,沙克珊早已看出这是机会,无颜铁骑他确实挡不住,可是,你再强也只能冲一个方向,一旦冲出去了,敞开的城门就像浑身赤裸的美女,任你予取予求,再没有一丝抵抗的能力。
这样的诱惑,没人可以抗拒。
“传令,停止后退,轻重步兵全军列阵!——压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