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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进帐,就在帐内摆酒叙话,余将各回本阵不提,只留了文星魁和盼娣两个守在帐前,绮兰在帐内侍候,煽炉煮酒,奉箸递巾,布菜分汤,也亏得她手脚麻利,服侍得面面俱到,十分忙碌倒有十二分殷勤,乐在其中。——眼看是最顶级的秘议,楚王没有回避她这个“奸细”,这让她惊喜之余深感意外。

眼下,汉水主场久战兵疲无力为继,西线江梦岚又陷入僵持,于是,东线战事就成了影响全局的关键部位,事关重大!

小半个时辰后,坐镇都城总揽后方军需的武若梅就从襄阳赶来了,如今她已怀孕六月,身子渐渐沉重起来,胆壮如她也不敢再逞强骑马,乖乖坐了王妃周雨婷专用的那辆宽敞舒适的碧纱凤羽安车,驷马并辔,官道缓驰,三十里路爬了两个时辰,这一路走得真叫稳稳当当小心翼翼。

随行护驾的是鸾卫营主明月。以月夫人之尊,屈驾为武若梅护卫行程,纵观楚国,如此恩遇也只独一份!可任谁只要一看明月的脸色,立刻就会就知道——这丫头,终于等到了机会,借着护持重臣看望义兄的名义,假公济私领着一彪女卫兴冲冲就赶来了。这一路走得真叫笑容可掬,合不拢嘴儿,看得武若梅直摇头。

如今武若梅位虽不高,行的是监国之重,不说别的,兵变后搅成一团乱麻的国政机枢要一条条地撕掳清爽,光这个就是天大难事。此外北有刘枫,南有李天磊,两路大军数十万人马,他们的军需用度全靠襄阳调遣供给,千事百务,条理万端,件件都是那么琐碎烦难。

也亏得是武若梅,常人一听就要晕头转向,哪里还能管得过来?这半年来,武若梅以有孕之身硬挺着理政,率领一帮年轻尚书埋头苦干,从挖开眼睛忙到两眼发花,每日睡不满两个时辰,尤其是李天磊大破铁浮屠那阵,国舅爷自己躲去了山区埋伏,武若梅就要兼顾“反骑兵阵地”的督工,那叫忙的昏天黑地,四天三夜未曾合眼,结果视察防线时在战壕里跌了一跤,腹痛如绞,下身见红!

这下可把整个朝野吓坏了,国丈老爷林宏阳以及夫人林子馨,楚国最强父女神医联袂出马为她会诊保胎,然后严肃地密报刘枫:“再这么折腾,这孩子保不住了!”

刘枫一听大惊失色,急忙调回了陆易巧,叫她全天十二个时辰贴身照料武若梅,手里提一根御赐鸡毛掸子,上管若梅,下赶百官,二鼓时分一过,闲杂人等统统打将出去,撵屁股赶武若梅上床,再不准她没日没夜操劳,从而保证了每日三个时辰睡眠。

所幸,筹备许久,耗费钱粮无算,李天磊最终战胜了强敌,全师南下直奔徐州去了,五十万民夫就地解散,少了这拨大肚汉人吃马嚼,襄阳的供给压力立刻大减,加之汉水主战场趋于平缓,兵器甲胄的损耗几近停顿。最关键的,是持节南方的武破虏打开了局面,在全国全民的努力下,第一批增援物资和后备兵员抵达了襄阳。

一切步入正轨,各方压力大减,武若梅这才惊醒,国都危亡的紧急关头已经度过!接下来当是漫长的对峙,这可不是三两个月就能出结果的。

于是,她请旨将大部分的政务都移交给了乔方书,自己带着“监国”之权退居二线,一边着手重建风雨阁,一边就窝在王宫里养胎,加上陆易巧的严格监督和精心养护,武若梅节劳静养一个月,胎气渐稳,胃口也开了,这口气终于缓了过来,更多的人也松了口气。

今日穆文从徐州归来,带来了东线的最新战况,更要定下未来的战略方向,作为楚国最重要的智囊之一,这场合无论如何少不了她,于是就有了军略院长乘坐王妃凤驾的“僭越之举”。

凤驾不亏是凤驾,桐木车箱外包毛毡内铺绒褥,又御寒又防风,里边还点着铜炉子,料峭春寒半点不透,四匹训练有素的御马并辔缓驰,一路走得又平又稳。

武若梅一大早起来,连续接见了三拨官员和七位新选的二档头,车上还批了十余本奏章,此刻忙完正事,悠闲地坐在这车厢里,真是适意得很。

武若梅靠在一只大迎枕上,隔着帷子呆看外头景致,脑海里一件一件思谋筹划,如何分散情报中枢的权力,如何铺设明、暗、备三条传递通道,如何安插高级密谍搭建单线联络,如何尽快恢复运作为眼前的战争服务……

对于风雨阁来说,这场兵变不啻灭顶之灾,组织架构的崩溃导致整个体系紊乱,超过七成的密谍失去联络,曾经无孔不入的风雨阁遭受重创,败坏确乎不疑,尤其是随风堂的顶级刺客更是全军覆没,这个损失无法弥补。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密谍们还在,只是联络渠道断了,自己对着名册徐徐整顿,一条条打通,自然渐渐就好了,无外乎时间长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