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带着数落:“别乱说。”
佩芷言道:“你看,你还是信的。”
他本是不信的,因为是她说的,他才信。
相偕下山的时候,不像那年飘着大雪,这日是个晴天,也算是北平最近最暖的一天。他终于说出了口,给她讲柳书丹去世那年的光景。
当时他已经在俞家学戏快两年了,除去过年的时候回了趟家,平日里连柳书丹都见不到,明明孟丹灵学戏的时候都没这么苦,孟桂侬美其名曰他学得晚,就得比平常人吃更多的苦头,过年肯让他回一次家已经是莫大的恩赐。
柳书丹平日里想他也只敢在俞家的院门外偷偷瞧他几眼,有次被孟月泠看到了,哭着喊着要找娘,俞芳君唯独打过他那么几次,便有那一次。
他被打还不认错,许是真的想柳书丹了,死咬着要见她。结果自然没见到,柳书丹还被孟桂侬责骂了一顿。听说孟月泠被打了,柳书丹忍不住又哭了一通,那次之后都不敢偷偷去看他了。
他像是被爹娘抛弃了,除去天资不错深受俞芳君的喜爱,所以挨打挨得少,看起来和那些被卖到俞家班的师弟师妹们没什么区别。秦眠香还爱开玩笑逗他,说他指不定真被爹娘给卖了呢,引孟月泠狠狠剜她一眼,半天不搭理她。
大抵在他到俞家的第二年春天柳书丹就病了,他全然不知,还想着早日学完了戏就能回家见到柳书丹了,平日里极其刻苦。
那年腊月末,行话说“男怕西皮,女怕二黄”,秦眠香还在为二黄的开蒙戏《战蒲关》发愁,频频挨俞芳君的打时,他已经开始学《祭江》唱反二黄了。